宋十一站在超市外4層高的台階上,像登山遠眺似的,舉起目光想確定一下停車場的位置。就在她的臉偏向右邊已經看到停車場牌子上麵的字時,她的左臂忽然被一個什麼冰涼的東西鉗住,她剛要轉夠眼睛去看時,她的腳步已經下了4層,站在了超市外的行車道上。
紫瞳的動作過大也過快,當宋十一分辨出是一個男人將她從台階上拉下來、又分辨出那個男人是她眼中的太保時,她已經像第一次遇到紫瞳那樣,被紫瞳重重地扔上了車。
宋十一驚魂未定地看著紫瞳,好一陣子沒能窮原竟委。他什麼時候出現的?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裏的?他拽她上車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專門在那裏等她的?他要帶她去哪兒?他要帶她去做什麼?
“喂,你要幹什麼?放我下去,不然我報警!”宋十一大叫。
紫瞳將車猛然停在了馬路中間,隻聽得後麵一陣陣刺耳的刹車聲。緊接著是“笛笛——”的喇叭聲,縱是坐在密封非常好的車裏,也能感受到外麵快要地動山搖了。
“要不要我給你手機,打電話給110,說——我男朋友帶我去吃飯,所以我報警!”他停頓了一下,也不顧宋十一臉上目瞪口呆的神色,接著說:“這就是我和女朋友交往的方式。我不需要你習慣,因為你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對每個女友都這樣嗎?”
“365個,像一年中的每一天一樣,有相同,也有不同。怎麼,感興趣?下次我和別的女友交往時,會考慮帶上你的。”
車子終於停下來了。看來紫瞳是這裏的常客,連泊車的小男孩都認識他。十一索性大大方方下了車,隨在他身後向餐廳走去。紫瞳指了指餐廳上麵的用竹葉擺出的三個字——“淺情人”說:“你喜歡的啊——什麼什麼‘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我喜歡?”十一張大了嘴巴。這事兒可真神了!莫非他有竊聽器?怎麼連蔣易悄悄告訴她的餐館他都知道?對了,她一下子想起蔣易來。想起蔣易還在等著她。該怎麼辦啊?想給蔣易打個電話, 但手頭沒有他的號碼,又不好滿世界去找。這可怎麼辦啊?
正在她躊躇不決之際,她的胳膊又被紫瞳抓住,踉踉蹌蹌地被他帶到一扇頗似柴扉的門前。門上掛了個小木牌,上書狂草四字——殘香碎黃苑。十一靈光一閃,想起了唐太宗李世民的一首品菊詩。她說:“既然是品菊,少了惲南田的菊花圖自然沒意思,我不願意在這裏。你讓我走。”宋十一心想,就這麼個花花大少還想附庸風雅,用個三言兩語將他說得沒趣,也就放自己走了。
“哎呀,原來你不僅是個小刁女,還是個小才女呢。怪不得人家都說有才的女孩長得特別醜,我怎麼沒想到呢!像你這麼醜的再沒有一點點才氣,簡直就沒人要了。喂,不是想看惲南田的菊花圖嗎?滿足你這點要求不在話下。進來吧——”說著,紫瞳將柴扉推開,十一向裏一張望,正牆上竟真懸著一幅菊花圖。看圖中淡墨、淺色、濕筆醞出的幽深寂靜、清新高逸的情調,不用近觀就已得知那是惲南田的筆墨。
“哇!太誇張了吧?這裏竟有——”宋十一不敢相信地跨過門檻,一步躍到了菊花圖前。
“什麼太誇張啊?見過嗎——這是贗品,一個不怎麼樣的摹本,值得你這樣大呼小叫的!少見多怪!快坐下來吧!”
宋十一被他說得有些不太相信。可是,她凝神一看,畫中菊花著色是有些豔麗了,沒有300年前的舊色,確像是幅新作。被紫瞳當下說中,十一先前的焰氣一下失了不少,隻得乖乖地坐在了菊花石台麵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