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米米的生活都是與青靚息息相關的。自從哥哥死後,紫瞳就負擔起了她的全部生活。倒不是她的家裏養不起她,隻是紫瞳固執地要插手照顧她。紫瞳說你是米粒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當然要由我來照顧。紫瞳就是那種性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征求別人的同意。
米粒和紫瞳、蔣易是從小學、中學到高中的同班同學。哥哥是在他上高三那年和紫瞳、蔣易一同遊泳時出的事。那一年米米才上初三。
米米進到紫瞳的辦公室之前,紫瞳已抱著雙臂站在寬大的觀景窗前幾個小時了。事情來得太突然了。這些天,紫瞳一直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先是拍賣會上購房失利,然後是雙華棋高一招,在包裝改造上先行了一步。現如今資訊這麼發達,市場的反應也快捷無比。昨天雙華剛開過新聞發布會,今早經銷商就開始清退青靚的產品。當然,被清退的不止青靚一家,但退得最多的無疑是數青靚。山雨欲來風滿樓。紫瞳用了整個早上在思考應對的策略。直到米米進門,紫瞳還是在那裏巋然不動。米米剛要開口喊他,她的身後又閃進一個人影。
進來的是餘斤斤,她向韓總報告宋十一哭著從辦公室裏跑了。韓紫瞳果然拿了車鑰匙就向外走,餘斤斤還適時地遞上了宋十一的手機號碼。
此刻宋十一正坐在公共汽車上。車子搖搖晃晃的,像是個睡床,她好想好想就這樣閉上眼睛永遠都不要醒來。從青靚大廈跑出來後,她懵懵懂懂地在大街上走著,包裏的手機在不間斷地響著,可是她竟充耳不聞。直到雙腿漸漸感到有些麻木,她才揀了路邊剛巧停下來的一輛公交車扶門而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到了終點站。宋十一的耳邊傳來一陣電話鈴聲。她迷迷糊糊地用眼瞟了售票員,將手伸到包裏摸出電話。
“你在哪兒啊?”電話裏傳來詢問。
是啊,這是哪兒呀?她也不知道。她又加大了點力氣睜了睜眼睛,想看看麵前的那一張臉。
售票員說: “小姐,看你的眼睛哭的,已經都腫了。這裏是門頭溝,你坐的是※※※車,你說要到總站,這就是總站了。”
宋十一從車上下來後,站在停車場裏一動不動。眼看著一輛又一輛的公交車駛出車場,她心下全然沒了主意。總不能就這樣一直站在這裏啊。她低下頭,無精打采地拎了包向車站外走去。
太陽越來越高了,仿佛是有根繩兒在吊著它,一步一步地升到頭頂。好在路的兩旁有參天大樹,流落在十一身上的光芒就像是不規則的楓葉一樣,帶著一個一個的鋸齒狀。十一的衣服已經濕透了,綠色的連體短裙已經有些貼在身上了。從遠處望去,她就像是個剛從池塘裏上來一樣,身上的每一個凹凸部位都玲瓏畢現。每一個與她擦身而過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向她,甚至,還有幾個男孩子衝她吹了吹口哨。可是,她卻一點知覺也沒有,隻一門心思地向群山走去。
忽然,一陣滋滋的聲音卷著一溜的塵土從山下的路衝了上來。緊接著隻聽“吱”的一聲,一輛車停在了十一的身後。她依然是沒有察覺的。直到一雙大手毫不費事地摟過她嬌嫩的肩膀,她才明白是他來了。她執拗地抖動了一下,想甩開他的手,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被他一把抱了起來,扔在了車裏
他的臉上,惱怒多過了心疼,憤恨多過了酸楚。他咬著牙,鐵青著嘴唇,像是一包炸藥,隨時都有爆炸了的危險。隻看了一眼,十一就不再說話。男人臉上最恐怖的神色相信莫過於此。此刻,十一對自己已經沒什麼感覺,她害怕地坐在車裏,像是一隻剛出殼的小鳥,遠遠地躲離著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