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凝霜的倦意又湧上來。紅鸞帶著她的向日葵香囊去王宮求見仲宣,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她幹脆移步到軟榻上,先睡一會兒。
醒來,夜幕已經降臨,柔柔的燈光中,一個人蹲在榻前,定定的看著自己的臉,這畫麵似曾相識,凝霜先是一驚,旋即反應過來,“小宣,跟你說過多少次,這樣會嚇死姐姐的!”
就像本能的條件反射,那句話不假思索就蹦了出來,可她很快就意識到不對。
眼前的男子一身華服,雖然依舊是那張她熟悉的麵孔,但裝束已然完全不同,頭發披散下來,編著許多小辮,在齊肩的地方用絲帶鬆垮垮的束著。左耳打著耳孔,帶著一個明晃晃的銀環。他的眼中流動著溫柔瀲灩的光,動了動嘴卻沒發出聲音。
這感覺,熟悉又陌生。
凝霜驚坐起身,卻因為身體虛弱而晃了一下,仲宣想要伸手扶她,卻被紅鸞占了先機,仲宣的手僵在半空,隻得訕訕的縮了回去。
待在石凳上坐定,凝霜點點頭,紅鸞才識趣的離開。
她淡淡的看著仲宣,指著身邊的凳子,朱唇輕啟:“過來坐啊!”
仲宣依言過去,卻不敢坐在她的身邊,隻在她對麵的石凳上落座。
“為什麼坐這麼遠?”她問。
“這裏看你更方便。”他答。
“也是,曾給我治病的神醫變成毒聖,總是要親眼看著自己的獵物怎麼一寸寸死去,才能心滿意足吧?”
“什麼?”仲宣錯愕,久別重逢,一看到那個向日葵的香囊,他就迫不及待的跟著紅鸞趕來。就在剛才,她還像從前一樣跟自己說話,可怎麼轉眼就變成現在的樣子,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凝霜沒在說話,隻是將手伸過去,擺出請脈的姿勢。仲宣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是習慣性的將手搭上去,瞬間就變了臉色。
“怎麼?怎麼會是你?”脈象看似平穩,脈息卻顯出病弱之態,其中凶險暗藏,正是中了蠶蝕之毒。可這毒明明是他下在給月瀟的清音丸裏的。凝霜失蹤三年,一出現又跟鸞鳳軒在一起,難道她也是月瀟的人?
“對,你猜得沒錯,我也是月瀟公子的人。”凝霜收回手,將白皙的皓腕攏在袖中,優雅的起身,“你妹妹和親的那天,玲瓏居大火,是鸞鳳軒從火中救了我,厭倦了被你們當做棋子的日子,月瀟公子將我一藏三年。可濃煙讓我失聲,公子憐惜,以他的名義四處求醫問藥,卻不想還是傷在你手上。”
凝霜回頭看著仲宣一笑,滿眼的酸楚和自嘲,“難道注定掙不脫,避不開麼?”
她的笑就像一把刀子,一寸寸的割開仲宣的心。
“不是的,不是的,我……”他想解釋,可能說什麼呢?從知道月瀟求藥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找機會,卻不想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還傷害了最愛的人。
“此毒可解?”凝霜背過身,冷冷的問。
“王宮中有一池藥泉,每日需泡一個時辰,在輔以藥物,能解毒。”他仰望著漆黑的夜幕,憂傷的眸光中帶著複雜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