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縣公安局接到了來自省公安廳的電話。據可靠消息,今晚有人搶劫,目標可能是金行也可能是金庫。搶劫者是網上通緝A級在逃犯,數目不詳,這次是有計劃的預謀搶劫,線人可能也身在其中。
小小縣城,一年裏連殺人案都出不了幾次,忽然得到這麼大的線索,整個警局都轟動了。局長親自下令,今晚全體行動,每個警員都必須參加。根據統一調度,警察們埋伏在城裏的四家金行,還有存放全城銀行現金的金庫附近。消息來源太靠譜,幾乎所有派出所的警員都空了,隻剩下女內勤接電話。
同樣集體行動的還有政府大樓的保潔部,工人們今天收到天大的驚喜。
晚上七點半,政府大樓裏的人早就下班了,保潔部的人也完成了最後的打掃任務,正窩在地下停車場裏的小房間,蹭著公家的電用電磁爐煮點熱乎的飯菜。一個戴著大眼鏡的學生模樣的姑娘找上門來,自稱是什麼公益公司,要送大家免費的現金抵價券,每人兩百塊,但隻有在發券當天晚上,超市關門前一小時使用才有效。
那姑娘自稱是剛被總公司分到這個縣城的新業務員,看起來很清秀,一口的普通話也很標準。平時政府大樓裏的公務員們都不正眼看待這些掃地的工人們,被這個漂亮姑娘給打動了,多好的姑娘啊,笑起來也和氣,還給咱送錢!
雖然姑娘說的什麼公司什麼公益一大堆名詞聽不太懂,但錢是真的就行,工人們趕緊吃完飯,撂下碗筷就奔超市去了,有些兩口子都是保潔工人的能領到四百塊的抵價券,這可趕上半個月工資了。不到八點,全體保潔工帶著孩子老婆直奔超市,偌大的停車場,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根據消費券上的時間,超市十點才關門,工人們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的。
晚上九點,埋伏在金行和金庫附近的警察們早已就位,大概是以為那幫歹徒不會這麼早就行動,大家還不是太緊張。可才九點一刻,情況發生了變化。好幾輛改裝摩托車把油門轟得巨響,在街上飆來飆去。開車的人一個個穿著黑色的皮夾克,戴著五顏六色的假發,臉上畫著濃妝。
局長很快接到了報告,發現可疑目標,局長也在自己的潛伏點發現了同樣的飆車黨。說來也巧,那幾輛摩托車轉悠的地段附近正好有兩家金行。為了不打草驚蛇,局長吩咐大家繼續觀察,提高警惕。
同樣提高了警惕的還有政府大樓的保安。今天正好是周末,沒人加班,大樓裏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外麵冷,保安們不願出去,都窩在監控室裏看NBA。忽然值班電話響了起來,保安不耐煩地接起電話,一聽到對方的聲音馬上肅然起敬地站了個筆直。
“家屬樓都著火了,你們這幫廢物還在幹什麼?”對方隻說了一句話,卻鏗鏘有力。
那聲音大家都熟悉,是縣委領導一把手,每天在辦公大樓進進出出的,誰都知道他脾氣不好。
完蛋了,一把手親自打電話來了。小保安嚇得臉都白了,隻見監控器上家屬樓那邊果然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這可是玩忽職守啊。全體保安連同隊長一起衝了出去,有人忙著打電話給消防隊,有人忙著找滅火器。
匆忙中,保安室的人都走光了,門卻沒關上。奧胖和西裝男閃進保安室,兩人很快換上自帶的保安製服,並關閉了停車場裏的所有監控攝像頭。
兩輛SUV開了過來,胖子沒有給他們登記就按下了進入停車場的閘門。等這兩輛車進入,西裝男已經把保安室裏的“暫停服務”的黃色告示牌給搬了出來。在那兩輛SUV出來之前,他不會放任何車輛進去。
SUV在地下停車場裏拐了一會兒,最後停在距離小庫房最近的停車位,車門打開,身穿全套黑色作戰服的小禾,南柯和李先生。三個人全都戴上了隻露出眼睛的頭套,為了避免留下指紋,手上還戴了手套。李先生保持了他的神秘作風,一直沒有在南柯和小禾麵前露出真麵目。
“是,我們已經進來了,最多十五分鍾,請您放心。”李先生接了個電話,把手機放回褲子口袋裏,衝南柯和小禾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快點下車。三個人身後,還有兩名身強體壯的司機,他們看起來更像打手,手裏拎著兩個小桶,還有兩個箱子。
南柯和小禾陸續下車,不知怎的,南柯居然沒把鞋帶係好,走了沒幾步差點摔到在李先生身上。
“搞什麼!”李先生很生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對不起,我太緊張了。以前都是幻想而已,今天居然是玩真的。”南柯趕緊解釋,並蹲下來把鞋帶好好綁緊。
三個人很快進入庫房,這裏堆了不少破舊的辦公家具和舊宣傳資料。那個裝滿計劃生育宣傳手冊的木箱就在牆角,李先生讓小禾跟南柯把箱子挪開,他自己掀開了那塊髒兮兮的地毯。一扇一米見方的黑色金屬門就出現在眼前了,門上貼著的兩張黃色封條,看起來就像一把大叉。
南柯雖然不會開鎖,但這並不影響他打開這扇小門。
門是金屬的,鎖也是金屬的,不論裏麵是多麼複雜精巧的鎖芯,隻要是金屬,就通通怕腐蝕。南柯的辦法,就是用酸——強酸。理論上這個辦法是完全可行的,雖然目前大部分鎖芯都是黃銅的,而黃銅跟硫酸基本上不反映,但是鎖芯中的鎖簧不一定是黃銅的,隻要能破壞鎖簧,鎖就能打開。
實際上,他們也用南柯提供的配方在別墅裏試驗過,兩種不同比例的酸混合在一起,效果很強大,的確可以在短時間內破壞鎖芯。不能確定的是這個小門上的鎖芯究竟是什麼類型,於是準備好的強酸準備得多了些。
李先生衝身後的兩名打手打了個手勢,他們馬上把手裏的兩個小桶和箱子送了過來。連個小桶裏是盛著的是不同的兩種強酸,箱子裏還有些催化劑和防毒麵具。兩股淡黃色的粘稠液體被澆在小門上,黑色的油漆立刻開始冒泡,白色的酸霧也凝結升騰。
酸霧熏人且有毒,再小的泡沫或者酸液濺到身上,都會馬上會燒出一個洞。司機們沒準備防毒麵具,李先生讓他們退後些,小門前隻剩小禾南柯和李先生三個人。南柯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著酸液的反應,隨即又弄了些催化劑倒了上去,泡沫越來越大。小禾則拿著一柄防腐蝕的玻璃小棒不斷地朝鎖芯附近試探著,那鎖變化不大,但是門板和鎖芯鏈接的部分出現了小洞。酸液已經蝕穿了鐵板,露出中間的空洞,下麵還有一層金屬板。
設計這個門的人也高估了政府大樓的保安工作,門鎖再好,門板不結實也是枉然。更多的酸液從小洞中導入,濃鬱的白霧下麵,空洞越來越大,最後足以容納一隻手伸進去。南柯把一麵後視鏡從洞口探過,觀察了一會兒,從裏麵打開了門鎖。
咣當一聲,大門向上掀開,密室裏的感應燈自動開啟,照亮了門下的小小樓梯,蹲在樓梯口,下麵的風光還未可知。小禾骨架子最小,李先生正好用他當探路的小狗,讓他先下去。第二個進入的是南柯,李先生走在最後。
這裏的確可以被稱之為小金庫,地方著實小,十多個平米,麼屁大點的地方,居然滿當當地擺滿了長長短短的卷軸,靠牆牆角,是堆成小山的各色名酒。另一堵牆邊,還有個老式鐵皮文件櫃,雖然上了鎖,但這可難不倒南柯。正好手裏還有不少酸,再加上撬棍,沒過多久就打開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櫃子裏擺滿了大大小小上百個小盒,有名表,有金條,還有翡翠玉器的珠寶和古玩,寶光灼人。三個人看得眼花繚亂,李先生定一定神,催大家時間緊迫,快點找手機。
於此同時,茉小芭也完成了任務,她冒充促銷人員送給保潔工人們免費券後,又忙著去政府大樓後麵的家屬區。兩地相隔隻有兩三百米,保安是共用的。茉小芭當然不是去送免費券的,這回她幹的是煽風點火。並不是真的縱火,為了把保安們弄得團團轉,弄些垃圾和樹葉點燃,以煙氣和火光吸引大家的注意。為了讓保安們多在外麵待上一會兒,她必須多放幾堆火。
差不多就是這個點,一直埋伏著的警察們也有了新發現,就在距離政府大樓四條街的金行門口,有一輛外地牌照的麵包車停了下來。幾分鍾後,那些飆車黨們都聚攏了過來,車門打開,跳下來五六個男人,他們全都穿著迷彩服,戴黑色頭套,手裏還拿著幾把AK47。
“不好,歹徒出現了,大家上啊。”隊長拔出槍帶頭搶先衝了出去,難得的立功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店了。副隊長忙著墊後,趕緊打電話給局長彙報,請求支援。
整隊警察衝了出來,飆車黨們莫名其妙,脾氣爆的幾個人已經跟警察們吼了起來,為首的一個黃毛調子特別高:“幹嘛?你們這是幹嘛?”
“我們幹嘛?我倒要問問,你們要幹嘛?”隊長站了出來,看著這幫像妖魔鬼怪的小青年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就是開個化妝舞會嗎,這也犯法?”黃毛叼著煙,滿不在乎地晃著腿。
“化妝舞會!”隊長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啊,沒看到這裏有家KTV嗎?我們不跳舞難道要去搶銀行啊。”黃毛挑釁地把煙噴到隊長臉上,手指的方向的確是有家KTV,豔俗的霓虹燈正刺眼地閃爍。
“既然要開舞會為什麼還不進去。”隊長的怒火在醞釀,除了領導,還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午夜場酒水打折嘛,大哥,我們不犯法吧。”黃毛吊兒郎當的樣子相當欠揍。
“哼,給我搜!”隊長被惹怒了,抬抬手,示意手下們搜查這幫不良青年。
“喂,知道我爸是誰嗎?我爸是……”黃毛很跩地彈掉煙頭,正要說出那個名字。
“我管你爸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搜!”最後幾個字簡直是從隊長的牙縫裏蹦出來的,站在他身後的警員們也白耗了一晚上,吹了一夜的冷風,正好沒地方撒氣,下手時動作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