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們多少人呢,所以就帶了這些,也不知道夠不夠。”單子凱顯得格外殷勤,店內大部分售貨員都是女的,一見到他眼睛都像上了光。
“不夠的話就麻煩你們再跑一趟囉,靚仔你叫什麼?”副經理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接過盒飯的時候還順手摸了把單子凱的手。
單子凱一見她的胸牌,馬上笑著跟她搭話,兩人很快熱絡起來。陸鍾就顧著幫忙清點人數,很快就知道了他們一共有十四位售貨員,正副兩位經理,一位財務,八名保安。
“現在隻有五個保安啊,其他的三個要不要吃飯呢?”陸鍾接著這個機會趕緊打聽保安的情況。
馬上有人回答,有一個輪休,另外兩個是晚上才上班,省了兩個盒飯。
“那怎麼行呢,晚上我再來跑一趟,送兩份宵夜好了。”陸鍾一邊忙著給大家分發食物,還殷勤地問大家要不要飲料。
雖然食物沒什麼特別,也不算好吃,但有帥哥親自送上門,又是免費,金行的工作人員積極性都高了不少。正好這個時間店裏客人少,可以多聊幾句,兩名外賣小子隻第一次見麵就跟大家打得火熱,約定今後的下午茶和午餐都在他們快餐店裏叫。單子凱和陸鍾也打趣說,將來有了老婆就來金行買龍鳳鐲,互相照顧生意。
做生意,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二天金行的人又叫了東西吃,“阿J”和“麥克”很得大家歡心,沒多久就跟店裏的人打成一片,阿J打聽到金行經理老陳喜歡打麻將,順水推舟地跟大家約定,晚上收工後去茶餐廳打麻將。
白天看起來特別嚴肅的老陳,一上麻將桌上就像變了個人,不但跟女同事嘻嘻哈哈,手氣還不錯,當晚贏得最多。倒是吹牛說自己牌運超旺的阿J,一晚上輸掉四千多,幾乎是他半個月的工資。
“不行不行,明晚接著來,誰也不準躲。”阿J輸得掏空了錢包,不依不饒地說。
“來就來,隻怕老弟你還要多準備點錢呦。”老陳喜滋滋地把錢揣進口袋,親熱地拍拍阿J的肩膀。誰都喜歡給自己送錢的人,老陳已經看穿阿J水平臭嘴巴多,喜歡問東問西,人品卻不錯,應該不會賴賬,將來可以常來往。
就這樣一來二去,幾天後,阿J在老陳嘴裏聽到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金行去年裝修時曾經請過人來裝修,並做了保險係統升級。那家公司就在相隔三條街的一棟寫字樓裏,按照行業慣例,這種為大客戶設計的圖紙一定會做存檔保留,圖紙現在一定還在設計公司。
“這張圖紙可了不得,拿到手再做計劃,可就不是盲人摸象了。那張圖紙就像一張試卷,隻要拿到題目我們就可以把各種安全問題一個個地解決。”陸鍾絲毫沒有誇張地對大膽榮說。
“這麼重要的事,你趕快去辦吧。”大膽榮一聽,眼裏放出了亮光。茶餐廳開了一星期,生意沒少做進展卻少之又少,每天還得打電話給大老板彙報,終於有突破能報喜了。
“不行,我有更重要的事。金行那邊每天我得去送外賣,到時候要動手的人是我們,必須給人家看到我們天天在這裏。”陸鍾卻搖搖頭,這種小事其實是他懶得出手。
“你們不去,難道我去?”大膽榮臉色一沉。
“沒錯,你去,拿到這份圖紙就像拿到了遊樂場的入場券,你可要立頭功了,老板那邊肯定會很滿意。”陸鍾乖巧地解釋。
“你小子不會耍我吧。”大膽榮生性多疑,絕不輕信。
“我怎麼敢呢,大膽哥,你帶上人馬放心的去吧。不過要記住,金行的設計圖你拍照就行了,反而要帶走幾份其他單位的設計圖。”
“你的意思是,就算他們報案,警察調查起來,也查不到我們頭上!”
“大膽哥最聰明了,你領導我們簡直就是心服口服。”
大膽榮冷著臉看陸鍾諂媚得有些誇張的笑,當然明白他心裏並不是這樣想的,不過這個安排聽起來不錯,他馬上打電話叫人來幫忙。
大膽榮的目光一離開,陸鍾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這笑對他來說也有些失常,越是誇張的表情下麵,越是失控的情緒。已經一個星期了,沒有半點師父他們的消息,最多就是在電話裏聽到他們說了兩句話。我們還好。放心。
“我們還好”是司徒穎說的,雖然隻有短短的四個字,但是陸鍾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無奈和勉強。大小姐的世界裏隻有好和不好,還好,這個詞還是陸鍾第一次聽到。她一定是不好,可究竟有多不好,他都看不到。
每晚,他閉上眼睛總能回想起那晚和司徒穎在澳門小墳場裏的畫麵。那麼美的月光,那麼美的姑娘,那個以真心待他的姑娘,是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是他傷了她的心,這是命運的報複嗎?現在她雖然什麼都沒做,卻足以傷透他的心了。那種感覺就像無色無味的毒藥,已經深入五髒六腑。
還有師父,師父說“放心”。陸鍾能聽出師父的聲音裏有著故作的成分,讓陸鍾放心,其實是他不放心陸鍾。打劫金行,這可是老韓一輩子沒有做過的事情,作為一個講究風骨講究門派規矩的正派老千,他當然不願意徒弟們幹出這種事。違背原則,比他被人脅迫更加痛苦。
除了陸鍾,單子凱和梁融也很擔心師父他們,嘴裏雖然沒說,但那憂心忡忡的眼神全都是一樣的。可現在,完全不能聯係上師父他們,這可怎麼好。原本要搶一家金行就是難題了,現在他腦子裏又多了個更難的題目。
一夜沒睡好,陸鍾的眼圈發黑。大膽榮不在身邊,他帶著一班兄弟去那家設計公司了,不過雖然大膽榮不在,身邊還是有其他人看守著自己。出門送外賣時,單子凱嘟囔了一句,聲音很低,看守的人沒聽清,不過陸鍾和梁融都聽清楚了,他說不如去澳門。
陸鍾也想去澳門,平時大膽榮總在身邊,難得他今天不在,正好去把師父和司徒穎給救回來。可陸鍾用目光暗示兄弟們別衝動,還是先穩住。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完全沒把握,到目前為止,他們不能使用手機,店裏的座機也隻能接,要打出去必須在大膽榮的監視下,除了知道大膽榮混銅鑼灣,連那位大老板的真實身份都不清楚,更不知道他住哪,又把師父他們關在哪裏。貿貿然行動,除了浪費這個機會,還會把自己逼入絕境。
“再等等。”陸鍾說得很輕,同時搖了搖頭。他知道讓大家失望了,但他比大家更擔心更著急,所以他必須比所有人更冷靜。
上午才開店不久,店裏就來了不少吃早餐的客人,雖然東西並不怎麼好吃,這條街的人氣卻是擋都擋不住,大家簡直忙不過來。看守的馬仔懶得幫忙,便去門外抽煙。他前腳剛出去,一個女人就進了店裏,叫了碗餐蛋麵和絲襪奶茶。
“你是……”女人盯著端盤子的帥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單子凱一眼就認出眼前的女人,是當年在玫瑰夫人身邊當保鏢的曾潔,後來在北京搞定汪錦保的那筆大生意,她還客串過一次日本殺手。
“我來這邊玩的,你們在做大生意?”曾潔驚喜地趕緊看看店內外,很快就發現了收銀台上的梁融和跑堂的陸鍾。
“甭提了,正倒黴呢。”單子凱無奈地看一眼門外守著的馬仔,正好忙著給哪個女人打電話,正眉開眼笑,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進來,趕緊讓陸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