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三豐一怒就想出手,但那女子動也不動,旁邊的沙金炎將他拉住笑道:“裘兄,你這一大把年紀,還跟個女娃一般見識,豈不是太降低身分了?”
沙金炎一笑道:“那隻有怪兄弟教出來的徒弟大沒出息,大彪一出手就叫人給製住了,有什麼話好說呢?幸好洛中雙英入盟及時,總算把麵子給維持住了。”
陸大彪滿臉羞慚,莫秀秀一笑道:“陸兄並不是技藝不如,隻是性子太直了,不懂得那些花招巧式,才吃了他們的虧,對付這些陰險之徒,隻有用刁鑽的手段。”
那男子被莫秀秀一劍斷發,現在又聽她提起,目中充滿狠毒,寒著瞼道:“你也別神氣,三個月後,我們再來向你們洛中雙英挑戰,那時就有你們好看的。”
傅玉麟淡然道:“三個月後,除非叫你們那老鬼師父來,你們可不夠資格。”
那男子隻以為傅玉麟看不起他,不知道傅玉麟即將接任天道盟主,所以冷冷地一哼聲道:“我叫上官夢雲,這是我師妹方憶霞,在勾漏山上還有七個師兄妹,合稱色漏九侶,目前還沒出道,也許江湖上還不知道,但三個月後,豪傑盟也將召開盟會,那時我們都將正式出道了。”
傅玉麟冷冷地道:“奉勸你們還是別出道的好,我正準備對豪傑盟開掃蕩,今天是不知道,否則我劍下絕不容情,你回去告訴你們那個老怪物師父,叫他小心點,凡是豪傑盟的人,犯在我手中,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上官夢雲冷吟了一聲道:“師妹,把東西交出來就走。”
方憶霞從馬背後上取一個布卷,丟給陸大彪道:“這是五家鏢局的鏢旗,現在還給你們,劫鏢傷人都是我們所為,與我們師尊沒有關係,也沒有誰主使。”
傅玉麟道:“我不相信他會沒對你們授意。”
方憶霞怒道:“玉狻猊,你就是在劍藝上勝過我們,也沒有權利侮辱我們,如果是我師尊出頭要對付這幾家鏢局,豈僅是拔旗而已,早就連鏢貨都接過去了。”
沙金炎道:“傅大俠,這倒是可能的,豪傑盟主也許沒有參與此事,否則他們不會隻取鏢旗的,豪傑盟是綠林黑道組合,劫鏢是慣常的手段,也不必否認。”
傅玉麟聽沙金炎這樣說了,才不加追問,莫秀秀卻忍不住道:“那你們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呢?”
方憶霞道:“不為什麼,我們隻想在三個月後,豪傑盟召開同盟大會時,好拿點成就出來給人看看。”
傅玉麟道:“就為了這一點原因?”
方憶霞沉聲道:“這難道還不夠嗎?告訴你,現在算是客氣的,三個月後,九侶齊出,必然會對你們天道盟有一番交代的,那時就不止是光取鏢旗了,他們最好小心點。”
傅玉麟臉泛怒色,厲聲道:“滾吧!我也告訴你們一聲,有我在天道盟一日,誰敢動本盟的人一下,我就要他好看,我可不像淩盟主那樣對你們客氣。”
方憶霞眼中怒火直冒,但上官夢雲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她隻好忍住了氣,她的馬被陸大彪一掌擊瘸了腿,不能再乘騎,她滿腔怒火,無處發作,一劍將馬首砍了下來,跳上了上官夢雲的馬,兜轉馬頭,上官夢雲才陰沉沉地道:“洛中雙英,你們給我記著。”
突一揚手,灑出一片銀輝,竟是襲向每一個人,幸虧傅玉麟早有所備,長劍揮處,叮叮之聲不絕於耳,莫秀秀也同時施開劍法,擋住了大家,擊落了許多細小的銀針,那一男一女已共馬絕塵而去,陸大彪忍不住追在後麵怒罵道:“無恥小輩,有種的別走,陸大爺非宰了你們不可。”
沙金炎卻沉聲喝道:“畜生,回來,你要有本事剛才就不會叫人家撂下了,現在又神氣什麼!”
陸大彪被叫回來,沙金炎才輕歎一聲道:“幸虧二位來得及時,否則今天將不堪收拾了。”
傅玉麟忙道:“前輩太客氣了,有你們四位在,區區小醜跳梁,何足為患,隨便那一位都能收拾他們了。”
沙金炎輕歎一聲道:“二位請到裏麵再說吧!”
他將二人邀到內廳,屏退左右,連陸大彪都不讓進去,唯有他們四個老人陪伴著,還慎重地關上門,然後問道:“二位是在什麼地方碰到淩盟主的,他什麼時候回來?”
傅玉麟道:“前兩天在大散關,他不回來了。”
四老俱是一驚,沙金炎竟失聲叫了出來,道:“什麼?盟主不回來了,這怎麼辦呢?盟會召開在即。”
傅玉麟道:“盟會之期他也不來了。”
沙金炎更是著急道:“這怎麼行呢?盟主又不是不知道此會的重要,如果他不回來主持,問題就更嚴重了。”
傅玉麟道:“再大的問題,我們也擔待得下。”
沙金炎一怔道:‘二位這話是怎麼說。”
傅玉麟取出淩寒水的留函遞給他道:“前輩看這封信就知道了,淩盟主說得很詳細。”
沙金炎接過信,其餘三位老人也湊過去一起看了,半晌無言,最後裘三豐道:“這信確是盟主親筆,但淩盟主為什麼忽然要拋下一切,飄然遠揚了呢?”
傅玉麟也考慮到這一點了,真情當然不能說出,但是也必須有一番話使人相信,他與莫秀秀也編排好,淡然一笑道:“我們在大散關遇到淩盟,談起要我們加盟的事,我們並沒有答應,同時對天道盟作了一番批評,認為冷盟主行事過於軟弱,不該坐視豪傑盟壯大,如果要我們加入,必須改變作風,力加振作。”
沙金炎道:“我們也有同感,但淩盟主對此總是有一番推托,他對二位是如何回答的呢?”
傅玉麟道:“他自承年事已高,雄心消退,不願再掀起風波,希望能找個人接替他的職務,振作一番。””
“就這樣他才選中二位來代替了。”
傅玉麟道:“事情當然不這麼簡單,他雖有此心,卻還要考量一下我們的技藝是否勝任,結果就在大散關前展開印證,淩盟主的武功確實值得欽佩幸重的,單打獨鬥,我們絕非其匹,但我們師兄妹雙劍合璧,另有一種戰法,終於在一百廿七招上,晚輩僥幸勝了一招。”
這番話編得合情合理,而且確是當時的事實,四個老人沉思片刻,沙金炎才道:“此事體大,我們還要私下商議一下,請二位見諒。”
說著將其他三人拉到屋角低聲問道:“各位意下如何?”
裘三豐道:“我看是不會錯,淩盟主久有倦勤之意,隻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接替人,才丟不下而己。”
“奪命金槍”畢立人道:“兄弟追隨淩盟主最久,對他的事也知道得多一點,讓我再問問他們就知道了。”
沙金炎道:“對,畢兄追隨盟主已有十年,淩盟主不會突然引退的,想必對畢兄暗下有過交代。”
畢立人點點頭道:“是的,淩兄確實作過交代,但要我去印證一下才知真偽,我們過去吧!”
說著又走了過來,畢立人道:“傅大俠,隻是有一個問題,希望二位能確實答複,二位與淩盟主是偶然遇上的嗎?”
傅玉麟一聽言中有話,沉思片刻後,覺得還是據實答複的好,乃搖搖頭道:“不,是事先約好了的。”
其餘三老都為之一怔,隻有畢生人笑問道:“如何相約?是什麼時候開始約的,這是第幾次。”
“這是第六次,五年前就開始了,以後每年一次,是在同一日期同一地方,每次約會都是較技,前五年我們都技遜一籌,今天才算勉強勝過一招。”
畢立人笑道:“那就不會錯了,淩兄在五年前私自出去了一次,回來後心事重重,我就問過他,可是一直沒有答複,直到去年,他才說了,這幾年他都跟人約會私鬥,如果不回來,就是輸了,那勝過他的人可以接替他的職務。”
沙金炎道:“怎麼我們都不知道呢?”
畢立人笑道:“你們的性子都太急,如果聽說他跟人比鬥,一定不放心要暗中跟了去的,隻有我因為有腿無疾,又不擅於行,想跟了去也沒辦法,他才約略地告訴我一點,但約會的確期與地點也沒讓我知道,傅大俠的話與盟主的交代加以印證後完全無誤,這是不會錯的了。”
傅玉麟道:“沒有了,就是這封信。”
四老臉色俱為之一變,莫秀秀忙道:“玉麟,你忘了,還有一柄金劍,那是天道盟的信符。”
傅玉麟笑道:“不錯,我沒有想到這樣東西。”
說著從懷裏取出那柄小金劍,四老立刻改容肅立,同時恭身行禮道:“屬下等參見盟主。”
傅玉麟忙還禮道:“四位不必客氣。”
沙金炎肅然道:“劍出令在,禮不可廢。”
四個人的態度仍是十分恭敬,傅玉麟急得皺眉道:“四位請不必拘禮,我還有很多話要跟四位商量的。”
莫秀秀見他們的眼睛都望在那枝金劍上,才笑道:“玉麟,你把金劍收起來,他們才好說話。”
沙金炎恭聲道:“是的,令出無私,屬下等不敢放肆。”
傅玉麟將劍收入懷中後,四老才籲了一口氣,畢立人道:“盟主,淩盟主授予此劍時,沒有詳細交代嗎?”
傅玉麟一歎道:“沒有,決鬥結束後,因為我那一劍收手不住,傷了他老人家,所以他隻匆匆交代一下就急於離去了,他說到了總壇,可有四位照應的。”
四老又對視了一下,沙金炎才黯然道:“老朽等無不盡力,但隻怕對盟主的幫助不太大了。”
傅玉麟道:“這怎麼行,淩盟主說一月後召開盟會,枝節尚多,全仗四位鼎力賜助。”
沙金炎又是一歎道:“淩盟主可能還不知道他走後所發生的事,若非盟主此刻已掌權符,老朽等還是不敢說出。”
莫秀秀驟然問道:“發生什麼事?”
沙金炎低聲歎道:“淩盟主走後的第二天,我們忽感不適,一加運氣後,才知道中了暗算,在飲食中為人下了毒,功力減退,此刻隻能發出一二成的功力。”
“是誰那樣做的呢?”
“下毒的人是廚中的一個小廝,我們發覺去追索時,他已為人暗殺滅口了,至於主使者,卻無從根究了。”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還不是為了一個月後的盟會,天道盟每三年必將舉行一次大盟會,斯時十二位長老都會蒞臨,循例可以向盟主要求印證武功,淩盟主接長以後,連續三次盟會都所向無敵,以後才沒人挑戰了,但今年恐怕又會重提此議,所以才有人向我們下手,尤其是盟主更替,恐怕將更複雜了。”
傅玉麟道:“難道戰勝盟主後,就可以更代了嗎?”
“不,那還是要經過公決的,但盟主如不能以技服眾,縱或是大家繼續擁戴連任,自己也不好意思戀棧此位,何況聲望也受了打擊,威令難行。”
“那下手陷害四位有什麼用呢?”
沙金炎道:“老朽等職掌護盟,乃是盟主的心腹知己,可以代替盟主接受挑戰的,否則除十二元老護法外,尚有三十六名護法,盟主隻得一人,說什麼也應付不了的。”
畢立人道:“我們所中的毒很烈,應該是可以致命的,但幸好我們發現得早,又用內氣逼住,才未現形跡,騙騙人是可以的,真動手時就原形畢露了,所以盟主離去後,一連發生五起劫鏢事件,我們也隻好置之不顧了。”
沙金炎接道:“像今天的事,一開始我們就知道了,卻不敢出去,否則怎能容他們如此跋扈呢?幸好盟主來得及時,不然的話,也隻好眼睜睜看人把總壇挑了。”
傅玉麟沒想到剛一接手,就有這麼多的麻煩事,沉思片刻道:“各處元老護法中,有誰具有野心呢?”
沙金炎苦笑道:“這就很難說了。幾乎人人有此可能,武林中人,重名甚於一切,輸在盟主手下不算丟人,勝過盟主卻大大的露臉了,淩盟主技震天下,前三度聚會,劍服十九名高手,上一次盟會時。居然無人敢請戰,今年卻又不同了,淩盟主若在,餘威所在,出手的人不多,還容易查出是誰,換了新盟主,人人都想求一試。”
傅玉麟沉思片刻後,才道:“那隻好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硬挑了,實在勝不過,這個盟主不幹也罷。”
莫秀秀急急道:“那怎麼行,我們要對付豪傑盟。”
傅玉麟苦笑道:“有什麼辦法呢?必要時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也得跟他們碰一碰,對了,四位中的什麼毒,是否有性命之憂,能不能解呢?”
沙金炎苦笑道:“我們四個人所中的毒完全不同,送命尚不至於,解救卻難了,因為中毒之時並沒有發覺,後來發覺了,已經無法查究,不知毒性,何以求解呢?”
“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查證了嗎?”
“淩盟主會習導氣歸元之法,以內勁助我們探索毒源,試探各種征象,也許還有點辦法,現在可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