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氣候真是越來越糟糕了,已經八月中旬,溫度一點沒有降低的意思,我坐在沙發上,手裏紙做的團扇呼扇的嘩啦啦響。浴室裏洗衣機旋轉發出頗具拉丁風情的搖擺聲,廚房裏瓷器和瓷器碰撞的清脆響聲依然悅耳。
我的喟歎還沒有出口,沙發墊後麵的電話嗡嗡聲嚇了我一跳,液晶屏幕上顯示著跡部景吾的名字,眼睛一轉,探頭瞧了瞧正在加熱味曾湯的玄一郎,還是接了起來。
“喂,你好,我是高木藤。”
“你準備什麼時候到東京來,恩。”跡部少爺一貫的華麗嗓音,交響樂般在我稻草堆的房子裏響起。他的話讓我聽的一頭霧水,到東京去幹什麼,難道我又糊裏糊塗的答應過他什麼,自己忘記了。
“我到東京去,幹什麼。”
電話那頭一陣涼風四起的聲音,“醫院,本大爺指的是醫院,你的記憶力已經到了老年癡呆的地步了嗎,啊恩。”我一拍腦門,確實,一個星期前,醫院的護士小姐還用她甜美的聲音給我打過電話,詢問是否方便考慮入院治療。我推脫了。
“啊,啊,我想起來了,真是的,這記性,”我舉著電話,踮著腳尖往臥室走去,千萬不能讓玄一郎聽見,要是他知道我也就沒跑了,“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啊,最近我確實有點忙,你知道我的咖啡店好不容易開上了正常的軌道,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撤退呢。”
“你在哪,為什麼用這種聲音說話。”電話那頭聲音更加嘹亮了起來,我趕緊捂著話筒,悄悄的掩上房門,弓著背鑽到床腳裏去。
“我在家裏啊,很正常啊,等我忙過這陣的,我一定去,一定,保證,以我的人品保證。”我用我人生最肯定最有信義的語調說著,要是跡部看得見我一定把手舉起來。
“啊,本大爺再相信你一次,要是敢反悔,本大爺一定,親自,把你送到醫院去。”隨著那頭清亮的忙音,我暗自舒了口氣,先搪過這陣再說吧,醫院,我是真的不想再去了。
“誰的電話。”臥室門被打開了,玄一郎手中拿著一雙筷子站在外麵,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忽然有種被捉到的不良感覺,往短褲上抹了抹手心突然冒出來的汗,支支吾吾的回答,“沒,跡部,跡部景吾,他找我有事。”
他一言不發,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明明應該是毫無表情的死板麵孔,我怎麼看怎麼寫著不相信和肯定的質疑。
“好了好了,跡部催我去醫院,應該是更換一下固定的鋼釘的材料,好像是可以方便些。”
玄一郎的眉毛陡然挑的很高,我覺得要是沒有上邊的頭發絕對能飛出去,他一把揪住了我的胳膊,“你吃飯,我來收拾行李。”
“別別,別,再商量商量,”好麼,這就要動身啊,昨天晚上折騰了我一夜,連個午覺都不讓人睡,還要把我趕出家門,真是太慘了,我轉過他的身體,推著他向客廳走去,“我有安排,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他稍稍回頭,用眼角捎帶著看了我一眼,之後就重重的坐在沙發上,眼皮低垂,穩如泰山,好一副大家長的做派。屋裏的氣溫倒是終於降下來了,真是節省空調,這才叫環保。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披上了件襯衫。
“你聽我說,我是有打算的,真的,我本來想著開學後就是立海大的海原祭,到時候一定能大賺一筆的,我真的不想放過這個拓展業務的好機會。”
覺得玄一郎的表情似有鬆動,我狗腿的蹭過去,“我答應你,海原祭之後一定去醫院,保證。”我雙手合十做祈禱狀,嘴裏連連做著保證。
“真是有點不想去醫院,無聊的地方。”
沒人會喜歡自己死過一次的手術台和停屍房,那些個隻有疼痛伴隨著我的夜晚,我隻能反反複複的抓住手邊的床單,數著值班的護士小姐來回的走路聲,醫院,我的人生中,實在不能算個美好有趣的場所。
玄一郎的手指摩挲著我的臉龐,輕輕柔柔的弄得我很癢,很想笑。我忠實的遵從心裏的想法,反握住他的手背,舒展了眉頭。我放任自己全心的感受著這個不算開始的開始,腦子裏漲得滿滿的,知道自己快要膨脹的炸掉了,卻又說不出什麼別的話來,總覺得此時再多的詞語都無法表達我的情緒。
隻是昨天的剩菜,我卻吃的很多,很飽,躺在沙發上,撐的我直哼哼。想來好笑,這麼大人了,還能被撐得動不了,太傻了。圓滾滾的肚子,我覺得翻個身都是困難。玄一郎坐在旁邊,眉眼之間都是看笑話的神情,他終究忍不住還是翹了翹嘴角,伸出手來撫著我的胃口,幫我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