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越倒下了,便也意味著萬俟最後一位守城人倒下,萬俟——滅亡。
南陵痕眼中被鮮血充斥,他仰天笑了幾聲,長臂一揮。
“進城!”
南陵痕經過泠然身邊時,深深看了她一眼,“泠然,你果然沒叫我失望。”
然後浩浩蕩蕩的軍隊鐵騎踏破長安城,泠然抱著已無生氣的陌越,白皙的手穿插在他的發間。
她抱著他動也不動,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泠然聽見城內廝殺的聲音,烈火的聲音,哭泣的聲音,慘叫和淫笑,最後,她聽見自己說:
“我還是輸給了你。”
泠然把頭埋進陌越的頸間,身後城內燃起了火光,越燒越旺,像是要吞噬這冰天雪地裏的一切。
一滴滴淚水暈開陌越脖頸的血跡。
————
“不如跟我走吧?你叫什麼?”
“我叫……泠然。”
那一天,她拋棄了姓名與身份,從此萬俟皇帝身邊多了一位叫泠然的女婢。
她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有人記起這個名字的,她以為她這輩子都聽不見別人喚她了。
可是阿越,阿越,為什麼你會記得,為什麼你會叫出這個名字?明明我都已經忘記了的。
長劍拔出陌越胸膛的那一刻,泠然看見陌越笑,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
“櫻……初櫻。”
————
“阿越,為什麼給我的封號是櫻啊。”
“因為泠然喜歡櫻花啊。”陌越放下奏折,笑著捏她的臉,“給你的東西,自然要你喜歡了。”
“哦……那我喜歡什麼你都給我啊。”
“隻要泠然想要的,便是我的命我也給你。”
原來從那個時候起,你就已經知道了嗎?你知道我是來殺你的,知道我帶著目的靠近你,為什麼還要放縱我的一切。
為什麼要在我殺了你以後,才肯告訴我,阿越,你真是太殘忍。
耳邊仿佛還聽到陌越的輕喚。
“……初櫻。”
“嗯,我在。”她輕聲回。
————
遙遠的鷹崖上,舟澈一身玄衣,麵朝著正被大火吞噬的長安城,麵色被火光襯的晦暗。
“黎,你知道嗎。我告訴過陌越,她是他的劫數,可他不聽,他以為愛情可以感化她,他錯了。初櫻以為潛伏二十年可以複仇,她做到了,卻失了本心。”舟澈笑的莫名,低頭去看懷中的酒墨,“所以,你可千萬要做到無心無情。”
酒墨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
陌越為了泠然,負了天下人。泠然為了陌越,傾了一座城。他們沒有辜負對方,卻還是無法相守。
什麼是在錯誤的時間裏遇到對的人,便是這亂世中的愛情了。
酒墨垂了垂眸,可他們是她的父母……她在現代的身子不過二十來歲,穿越過來的也是隻有十五歲,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是陌黎。
說要來看身世,這到底是怎樣的身世?
上天啊,真是太作弄人。
陌越長歎一聲,身形隱入黑暗中。
酒墨隻覺得眼前一黑,那是陌越玄色衣袍遮上她的眼,幾個風聲過去,眼前恢複了清明,他們已到了山腳下。
前方是個驛站,驛站前立了一個人,那人背對著月光麵對他們,修長清俊。
是在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