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消失的蹤跡(1 / 3)

和現在男孩身上出現的情形一樣,就是傷口上如同肥皂泡表麵一般的流動白光,就是那些原本已經流淌出來,沾在皮膚上或浸濕了衣服的血液,會隨著白光的流動而重新回到身體中,一些從猙獰的傷口倒流回去,一些則直接從皮膚上浸進去。

隨著血液的消失,傷口會開始愈合,碎掉的骨骼會重新生長起來,撕裂的肌肉血管乃至神經也會一點點地重新長到一起。

看起來似乎很美妙,可隻有真正接受過治愈術的人才知道,當聽著自己骨骼在身體裏生長時發出的那讓人牙酸的聲音,看著肌肉被一種完全違背自然的力量生拉在一起時,身體裏那種比下了地獄的油鍋還極端的痛苦滋味有多麼恐怖!

痛苦在治愈的效果產生之前就開始出現,然後一直持續到治愈術結束。傷勢越嚴重,釋放的治愈術等級越高,傷口恢複的越快,痛感就越強!

騎兵以前接受治療的時候,傷勢不及眼前少年的十分之一,可是,他卻躺在床上嚎叫了整整一天,喊到眼睛充血,嘴唇幹裂,嗓子沙啞。痛到即便傷口最後都已經完全愈合,他還是做了整整一個月的噩夢,每日滿頭大汗地醒來。

而那一次,他卻贏得了他所在的騎兵大隊每一名騎兵的尊敬。就連那些騎士,看見他的時候也會拍拍他的肩膀笑上一笑。

因為所有人都清楚,隻有擁有戰環的騎士,才能降低那種痛苦。而對普通人來說,那與其說是治療,倒不如說是把獸靈邊軍中最殘酷的刑罰手段都給自己用上一遍。一個騎兵能夠經受那樣的痛楚,就算嚎得再響,模樣看起來再狼狽,他也是一條不折不扣的漢子!

騎兵一直以此為榮,有時候驕傲到甚至忘記了當初自己的狼狽。

可是,直到今天,當眼前這個黑頭發的平民男孩在自己眼前站起來,衝自己微笑。他才直到,自己可以忘記自己當時的狼狽,卻不能忘記那刻在骨子裏的痛苦。同時也明白,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是不可理喻的瘋子!

他根本無法理解,那個男孩怎麼能從地上爬起來,怎麼能在治愈術發揮作用的一刻,看著自己笑。

殺了他!

這是騎兵看著那張呲牙咧嘴,卻努力微笑的臉時,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他催動戰馬,手中騎槍如同閃電一般向蘇海睿刺去。

他是軍人,今年已經三十三歲,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打了多少仗。恐懼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種家常便飯。在戰場上,他要遇見無數比他強得多的人,而麵對對手的那種恐懼和壓力早就在沙場百戰中,成了一種條件反射般的刺激。

正因為恐懼,他才要擊殺眼前的男孩!

因為他知道,治愈術並不像平民的傳說中那麼神奇。尤其是男孩如此沉重的傷勢,在這種光芒薄弱到如同一層膜般的治愈術下,隻是保住了命而已。想要痊愈,至少也得挺上一天的時間!

再沒有什麼時候的他比現在更加虛弱了。自己要趕在西大陸王國騎兵抵達之前,把這個惡魔般的小子,斬殺當場!

決不能讓他活著!

殺!

蘇海睿看著騎槍寒光閃閃的槍尖,在眼前放大!

初級治愈術的白光凝結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十幾個傷口,正緩慢地修複著肌肉和骨骼。碎掉的肩胛骨,痛得連抬都抬不起來,血肉模糊的手臂和小腹,正被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蝕著。

蘇海睿覺得自己頭發根都痛得快立起來了。

可是,自己還活著。

幾乎下意識地,蘇海睿用手抓住了腰間的斧柄。

這時候,帕盧正兜了一圈,從不遠處跑來,被綁在馬鞍上的小黑,張開大嘴汪汪大叫,那速度飛快開合的大嘴巴,口水四濺。

戰弓和單手劍在馬鞍上,騎槍也飛出老遠。

所以,能用的,就隻有這把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平日裏上山砍柴用的一般的斧頭。

當手握上斧柄的時候,蘇海睿心頭一動。

獸靈騎兵的速度極快,轉瞬之間就已經到了麵前。看了騎兵那張猙獰扭曲的臉最後一眼,他閉上了眼睛。

百萬魔族圍困中的矮人騎士,仿佛又出現在了眼前。他在戰鬥著。

這一幕,自從那城堡一夢之後,就再也沒有從蘇海睿的腦海中消失過。當一個騎著地獄豹的魔族騎兵,挺槍向矮人衝去的時候,蘇海睿的身體,和腦海中的矮人一樣,同時開始轉身。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少一老。

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此刻轉身的姿勢,速度,腳下和手臂的動作,卻如同一麵鏡子照出來的一般,完全一致。

身體如同陀螺般旋轉,重心在旋轉中微微偏移,蘇海睿睜開眼,手臂隨著一股從小腿傳遞而上的力量沉肩一抖,手中戰斧如同被狂嘯的海浪催動一般,帶著身體骨骼肌肉劈裏啪啦地一陣炸響,猛地劈了出去!

當當當當……

那不是一斧!

事實上,蘇海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劈了多少斧。

他的身體就這麼如同陀螺一般旋轉著,手中的斧頭隨著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大,如同衝出了閘門的洪水浪頭,沿著幹涸的河穀,咆哮奔騰,一瀉千裏。

槍斧交擊的急促聲音,在噗的一聲之後停了下來!

旋轉中騰空而起的蘇海睿,呔聲大喝,淩空下劈,一斧頭劈開了騎兵的腦袋!

而與此同時,已經奔騰到不遠處的一名獸靈刀鋒騎士,已經陡然從戰馬背上騰身躍起。

他目光猙獰,腳下旋轉的戰環變形成一團流動的光,從小腿一直飛流而上,如同水銀般沿著身體流動到手臂,再瞬間掠過騎槍槍杆,自槍尖透體而出,化作一隻激射的金色蒼鷹,疾撲向蘇海睿。

金色蒼鷹張開翅膀,雙爪利喙向前探出!

看這光鷹的去勢,看它那冷酷得沒有絲毫感情的眼睛,似乎是想將蘇海睿的腦袋抓碎,把他的眼珠給啄出來!

這一槍,蘇海睿避無可避!

可是,就在他已經感受到死神的觸摸,就當他臉上的皮膚已經被蒼鷹的利爪激起的風刃割開條條血口時,一條閃著火焰般紅光的騎槍,卻掠過蘇海睿,迎上了金鷹。

出槍的是拍馬趕到的龐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