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處發生的事,薑拾月自是無從得知。

這一晚,她拉著爹娘和兄長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看失而複得的珍寶,眼裏時不時就盈出晶瑩的淚。

她不僅看,還一遍遍地喚。

“爹!”

“娘!”

“哥哥!”

薑祁三人每應一聲,心中便更沉重一分。

他們的閨女(妹妹),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可看薑拾月的樣子他們也知道如今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便也隻能認真地應著她喚的每一聲。

直到夜深了,薑拾月留意到薑祁三人眼下的陰影,這才意猶未盡的停下。

她一把抱住蘇毓華的胳膊。

“娘,今晚我要跟您睡!”

因她這孩子氣的動作,薑祁三人忍不住露出笑容,屋裏凝重的氣氛倒也就此緩解許多。

“好好好……”蘇毓華像是在哄小孩兒一樣。

又說了幾句話,薑祁和薑拾景站起身,去了原本薑拾景的房間。

屋裏隻剩下了母女倆。

燭光搖曳,依在一起的兩道影子也跟著輕輕晃動。

蘇毓華抬手撫了撫薑拾月的臉頰,輕聲道:“拾月,雖然你不肯說,但娘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你放心,隻要爹娘和你哥哥在,就絕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一句話,讓薑拾月心裏再次湧出悲傷。

她知道。

她當然知道。

若是爹娘和兄長還在,他們一定不會看著她受委屈。

可是……

前世那十幾年,他們不在了啊!

她一個人活在世上,選了仇人做夫婿,被蒙在鼓裏,被欺瞞哄騙,竟不知有這不共戴天之仇,最後甚至連自己和玉姐兒的命都喪於孟長安那個畜生之手!

“好……”薑拾月的側臉貼在蘇毓華的肩頭,“娘,我等著你們給我撐腰呢!”

蘇毓華低頭看著薑拾月,眉頭微微擰起。

她本是溫婉端莊的長相,平時待人接物亦是再溫和不過,讓人覺得她身上自有如水的溫柔,但當她沉著臉擰起眉頭時,眼裏的凝肅竟也叫人有些心驚。

但她開口時,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好,娘給拾月撐腰!”

薑拾月用力點頭。

她原本以為,與家人重逢,心情激動之下她定然會睡不著,但躺在蘇毓華的身邊,感受著蘇毓華的手一下一下輕輕拍在她的後背上,她的心神漸漸放鬆下來,竟是很快就沉入了黑甜鄉。

一夜無夢。

翌日。

薑拾月醒來時,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許是這一覺睡得太好,她隻覺整個人前所未有的輕快通透,一顆心也像是放進水裏清洗過一般,將前世蒙在心頭的陰影都盡數洗去。

尤其是一側頭便見著倚著枕頭的蘇毓華,薑拾月的心情更是飛揚而起。

“娘!”她高興地喚道,“我還以為您早早就起了呢!”

蘇毓華用手指替薑拾月梳理著淩亂的發絲,目光裏盡是包容。

她確實是想早些起身的。

但身體才一動彈,就被薑拾月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揪住了衣角,那於睡夢之中流露出來的脆弱與惶恐,讓蘇毓華哪裏還能忍心起身離開?

於是就這樣一直陪到了現在。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快起來吧。”蘇毓華溫聲道。

薑拾月點頭。

兩人很快就收拾好出了房間。

醫館裏的大夫們此時都已經忙碌了起來。

不過,在看到蘇毓華和薑拾月時,大家都會停下手中的動作衝著母女倆笑著點頭。

蘇毓華這些時日已經贏得了一眾大夫的敬重,而薑拾月,她雖然昨日才到,卻架不住她帶來了二十車如今最緊缺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