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漾漾被手機的鬧鍾從睡夢中拉拽出來的時候,腦袋仍然充斥著茫然和混亂。
剛剛的夢境還這麼熱乎,那個存在於平行時空裏的人,在夢裏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猶如現實世界中的清晰和深刻。她一時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直到停了十分鍾的鬧鍾再度響起,才恢複了神智。
她掃了一眼手機,此時已是上午七點,心裏暗叫了一聲“完了,又得遲到了,這個月全勤獎又得泡湯。”
漾漾覺醒的靈魂匆忙地把自己不情不願的身體從床上拉起來,跌跌撞撞地衝進了洗手間。
洗漱時,她微微發怔地看著鏡子裏二十六歲的自己,一張乏善可陳的臉,本身並沒有特別驚豔的五官,而顯得像白開水一樣寡淡,如若不是在媽媽那裏繼承了白皙細膩的皮膚,恐怕丟在人群中是驚不起任何視線的波瀾。好在一白遮三醜,她倒是也不難看。
一番行雲流水的操作下,漾漾總算把自己收拾出個人形出門了。
家離公司的地鐵有十幾站路程,公司位於CBD地段的C位,周圍房租高的讓人咋舌,為了圖便宜,漾漾在公司十幾公裏外租了個單身公寓,但離地鐵口比較近,為了省下點房租錢也隻好犧牲一點睡眠時間。
早高峰的1號地鐵線是這個城市令打工人聞風喪膽的死亡線,這條地鐵線連接這個城市東西兩端,穿過最繁華最熱鬧的區域,每天的早晚高峰地鐵上,各路打工人蜂擁而至,把每一節車廂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封閉的空間裏,互相陌生卻緊貼著身體,昨天沒有消化好的晚飯氣味能從某一個人口腔裏共享到整個車廂人的鼻腔裏。
就是這樣一列令人作嘔的地鐵,卻是漾漾依賴至極的交通工具,加班是家常便飯,心裏始終擔心的是錯過最後一班地鐵。
漾漾在國內著名的互聯網大廠工作,已經供職三年了。當年她大學在本地就讀,讀的廣告學專業,臨近畢業學校推薦一批學生,其中就有她去公司實習,可能是因為她既踏實又乖巧,實習一結束和她同一批的實習生都走了,就她被留在了策劃部門。
同學都豔羨漾漾的人生簡直開了掛,她不需經曆求職路上的茫然和困頓,從校園幾乎是無縫銜接到國內屈指可數的大企業。
公司一樓的電梯間有十四部電梯,確切的說,應該是十五部,第十五部電梯離這十四架電梯很近,但是位置很隱蔽,員工們都說這是總裁專用電梯。每次總裁或者是重要的領導或客戶都會在地下室乘坐這部電梯直達他們想要去的樓層。
普通員工是沒有權限使用這部特殊的電梯。而且這公司除了中層領導以上級別和頂層的總裁辦公區域工作人員,很少有員工得以見到總裁。漾漾在公司的三年從未見過總裁的真容。
離八點半上班時間還有五六分鍾,電梯間站滿了同樣卡著點來的同事,漾漾對其中的大部分同事認識卻不知其名,他們恐怕對漾漾同樣也是,公司上上下下幾十個部門,成千上萬個員工,有相當一部分如果沒有工作上的交集,恐怕也就是早上等電梯時打個照麵。這時漾漾在滿當當的人群中瞥見了自己的主管領導,她隔著人群向他恭敬地點個頭。
主管領導Smith吳是一個三十幾歲的海歸男,永遠紋絲不亂的發型,永遠筆直挺闊的西裝和餘味繞梁的香水味,以及口中吐露著半中半洋的說話腔調,無不透露著他顯而易見的優越感。他對下屬要求要有絕對的服從性和忠誠度,也許就是這一點,漾漾的乖巧莫名地契合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