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1 / 2)

路過焚毀後的乾清宮還可以嗅到灰燼的焦味。在四月那場火災中,乾清宮完全毀壞了,巨大的地基上癱塌著燒毀的巨木,烏黑一片。事請過去後,沈覺非並沒有重修乾清宮,也沒有讓人清理,就這樣留著,幾個月過去了,毀墟上已經長出了野草。

“陛下,養心殿也太簡陋了一些,臣以為還是盡早重修好乾清宮。”張居正跟著沈覺非到了養心殿,環顧一下,說道。

“養心殿已經不錯了。”萬曆帝沈覺非說道,比起從前住的單元房不知好多少倍,“這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朝廷經費也不充足,就這黃河水災,堵一個缺口,花費就在兩百多萬,戶部張大人還不知怎麼愁呢。”

說著,從案上取出一份折子,交給張居正,說道:“這是朕想來了半個月,對這一次黃河水災的一點看法。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一次發大水,雖然結果還好,但也可以從中看出許多問題,必須加以解決。”

張居正先不看折子,說道:“聖上思慮周詳,乃國家之福。臣也有些粗淺看法,想說給陛下。”

沈覺非平著浙江進貢的香茶,說道:“朕也想聽先生的看法。看是否英雄所見略同。”

張居正道:“中國以長江分為南北,自古一來,無論人力物力,都是北方勝過南方。而南方漢代尚為蠻人之地,經過東吳南朝的開發,也遠不及北方。隋開運河,溝通五大水係,但直到盛唐,北方依然強過南方,稅賦稻米皆可自給,並不依靠南方。”

“其後安史之亂起,河北山東稅賦不入中央,唐室才依賴江南,故而張巡才拚死守睢陽。以後藩鎮割據,局麵依舊。到了五代,北方殘破,南方少戰事,宋太祖收拾天下,以汴京為都城,就是為了遷就漕運,國家之賦稅,大半依靠南方。”

“到了後來遼金元相繼禍亂中土,北方更是殘破,到了國初,比之南方更是遠遠不如。河南等地本為漢唐盛地,此時卻是地荒人荒,千裏無人煙,經過百年修養,才稍稍恢複元氣。但是仍不如南方,以漕運為例,漕運運額為四百萬石,北方之占五分之一,南方占五分之四。”

“國家定鼎北方,稅賦卻嚴重依賴南方,一來不便,二來若是運道被截,則國家危矣。當年太祖據有江南,而元朝忠於被擊敗,就是此理。”

這一點也是沈覺非所憂慮的,江南雖民風尚文,但也不能保證永遠無事。後來太平天國zhan有江南,就讓清朝差點崩潰;而鴉片戰爭中,英夷扼住了運河,就迫使道光屈服。可見南方之賦稅對國家的重要,自己雖然改用海運,問題仍然存在。

“老臣以為,當今之計,當是複興北方,改變嚴重依賴南方的格局。臣以為北方之殘破,一是因為戰亂,二來是因為水利破壞,其中影響最大的就是黃河和運河了。”

“黃河為患,始見周定王五年,但不常見。漢武帝元光三年黃河決口,到東漢王景治河成功,而後九百年未見河患。到了宋代,黃河始為患,利宋元至於今日,連連不絕。中原之地遂受其害,民生日益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