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處,翠微湖,層巒聳立,虎嘯獅吼。飛瀑震淵,水霧蒸澤,霾氣繚繞。
蜿蜒幽徑,鸞鳥齊翔,鶴立九天,青牛淩雲,仙者對弈,棋童束冠。
檀木繁茂,林蔭下,四方石桌,乃是用琉璃石匠心獨運雕琢而成。石桌四方,矗立四塊石凳,亦是與石桌一樣的琉璃石鑿琢,光滑細膩,平整宛若鏡麵。
石桌上,擺放著一方棋盤,沒有棋子的棋盤。
雲騰氣旋,檀木東方一位鶴發童顏、衣著灰袍儒服老者禦青牛駕雲而來,西方一位慈眉善目、衣著長袍袈裟老僧禦木魚破氣而來。
老者、老僧幾乎同時輕盈飄逸地落在琉璃石桌旁,對望一眼,皆是微微皺起眉頭。灰袍儒服老者彈指一揮,一道青色氣激射而出,信手拈來一片檀木葉,“哧”,深深地印在琉璃石桌上,檀木葉瞬間赫然顯露出棋盤的棋子。
老僧鎮定自若,嘴唇微微翕動,呼出一口白色氣,吹拂得他雪白的須眉飄浮。而白色氣應聲“砰”釘在琉璃石桌上,略微升騰起熱氣,凝霜成冰,落在棋盤上,成了棋子。
“哈哈……”
“哈哈……”
不同音色,笑聲回蕩在山穀,百獸震恐,皆是蠢蠢欲動。但那略顯滄桑的笑聲中卻是勁道雄渾,底氣十足。震懾住了深山猛獸,未敢造次。
“虛塵大師,百年不見,你是修為精湛十倍,凝涎成冰,落冰化棋,老朽佩服萬分!”灰袍儒服老者捋須讚絕。
老僧形態自若,手撚佛珠,長道一聲:“阿彌陀佛,托醉道老弟之福,貧僧是有些許見長。然,與老弟相比,慚愧至極,老弟一手信手拈葉,落葉成棋,著實技高一籌,貧僧甘拜下風!”
灰袍儒服老者微斂容,低吟道:“幼以醉道,未能入道。今天下魔道橫行,殘害蒼生,百姓顛沛,我等有心無力,何談功高?”
“醉道老弟,所言甚是。遙想百年前,你我二人合力,聯合易宗宗主,重創魔域,拯救人界,你我二人被人贈與‘虛懷若穀’俠義之士。之後,避居此山澗,盛譽此山穀‘虛若穀’。今之天下滿目瘡痍,我等位列仙界,插手人界,卻屬不便。”老僧動容歎息道。
灰袍儒服老者搖了搖頭,嗟歎道:“今之虛若穀,雖是百獸臣服,祥雲繚繞。但隱匿於老林中的魔獸已是虎視眈眈,稍有魔氣降臨,勢必趁勢而入,屆時,三界將永無寧日。”
老僧頷首,“善哉,善哉,伏唯蒼生,若有緣人際遇‘俠劍’,或許,三界之危可解。”
“俠劍?”灰袍儒服老者陷入沉思,“俠者之劍,以俠義著天下。當可劍俠居之,劍俠,劍者之俠,以劍道論成敗。三界之內,唯有人界人才輩出,抑或有此人哉。”
老僧凝望雲氣蒸騰的虛若穀,手中的佛珠撚動得極快,為了那些生靈亡魂誦經超度,“可惜‘俠劍’藏匿於虛若穀中,你我皆是不知所蹤。”
“我夜觀星象,虛若穀之東方百餘裏,天魔星光輝瑩然,異象百出,隻怕是這場浩劫避無可避。幸而,天魔星旁,天神星光澤雖遠不如天魔星耀眼,但仍舊綻放異彩,恐怕會有扭轉。”灰袍老者本沉鬱的臉色又露出幾許靈光。
老僧拂袖一指,一道白芒貫穿而出,山澗雲氣隨之消散,留出一條清澈的視線方向,“醉道老弟,你看,百丈河,懸空斷流,此乃浩劫征兆。”
舉目望去,橫斷峭壁,高聳入雲,一白練飛河淩空而下,銀白色的水簾,水花四濺。然而,奇怪的是那飛瀑抵達峭壁中段,驟然斷流,其中水花不知蹤影,形成百丈峭壁,上方五十丈,飛瀑鳴澗,下方五十丈,幹涸不濕。
“虛若穀,百丈河,斷流懸空,乾坤倒轉,十方動亂。”灰袍儒服老者長噓一口氣,臉色錯愕,驚詫不小。
老僧從容道:“虛若穀,東方百餘裏,有一村莊,曰:竹溪村;村有一孩童,名喚:唐風,頗有龍虎之貌。不妨,你與我前往,去探聽一下虛實,如何?”
“諾!”灰袍儒服老者頓首。
……
蕭蕭秋風,衰草連天,哀鴻遍野,竹溪村,雲層縈繞山頭,林立一弱冠少年。稚氣白淨臉皮,沾滿汙垢,淩亂頭發,披散肩頭,粗衣麻布,襤褸不堪。
“咦!”少年歎息一聲,身後,山腳下,天圓地方,土地肥沃,芳草鮮美。但,那是他曾經的記憶了,如今,屍殍遍地,血流成河,滿目瘡痍,日月失色。
冥界地獄十萬惡鬼衝破束縛,席卷浩瀚大地,竹溪村,首當其衝。這些惡靈入侵,塗炭生靈,屠殺無辜生命,又借屍還魂,將這些無辜的人變成了殺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