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氣卻並未轉涼,依舊雨水不足,酷熱難當。
眼下已經到了少陽山脈,過了少陽山便可入秦地。
以徒步和偶爾搭乘順路人的牛車,黃珠兒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從邯鄲城,到了趙國邊界——大陵。
一個不到十一歲的少女,曆經何種困難,又是如何躲避保全自己,其中艱辛自是難以言喻。
站在城門口,看著這幾天來,好久未見的人氣兒,黃珠兒灰塵覆麵的臉,卻難得露出些笑意來。
此時的她身穿短袖褐衣,一條黑色長褲,腰間係著灰色布條,背上背的白布包袱,如今也成了黃褐色。
一頭的汗,渾身惡臭難忍,確實連日裏來趕路,沒有下腳之處的緣故。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大陵城區,定要先找家小店住下,洗個熱水澡吃點正常吃食。
這些日子穿梭在荒地山野,人跡罕至處,一來是想避開人多少是非,二來也是想多采些草藥,好賣錢。
離開平沙村時,黃珠兒想了想還是去拜別師父遺骸,並為其處理身後事。一日為師終生是父。
師傅平日裏雖少不得讓她多做活,其實卻也是真心疼她。教導她從不藏私,也背著師娘沒少給她吃食。
畢竟這個時候,誰家又能多富裕呢。
或許因為師傅住所頗為偏僻,竟然未被大火焚燒,師父師娘及其幾個幼兒屍身得以保全。
頗費了些功夫,才將師父一家五口,安葬於屋後空地,立下墓碑叩拜。
整理師父遺物時,發現了師父的幾冊名為《醫聖藥丹錄》及《行醫手劄》的竹簡,甚至還有一卷用十來米絹布記錄的《解毒寶典》。
此書雖說是名為《解毒寶典》,實則卻詳細記載著毒物如何製作與其功效如何,當然解毒方法也一並在冊,卻是陰毒的很。
觀其字跡遊走靈動秀美,應是出自女子手筆。
這樣想來,師父與師娘卻不是凡人也。至於何人,又是從何而來,自然是無從考究。
黃珠兒猶豫再三,還是將其收入自個懷中。
出門在外,須有安身立命之本。師父雖非舉世聞名的神醫,但在方圓百裏也是小有名氣,連隔壁村的村民,也時不時過來求醫。
無論傷害雜病,還是刀傷火燒,大病惡疾的皆是不在話下。看來師父的本事不小,來平沙村不過隱居罷了。
隻可惜雖學師三載,卻隻學會看些小病小傷,厲害處並未接觸。畢竟自己尚且年幼,師父隻是教會黃珠兒如何識別草藥,如何辨別傷寒雜病,如何處理刀傷扭傷燒傷的傷口罷了。
以年幼之軀,能學得這麼多,已非容易事。
黃珠兒卻不知自己的記憶力與領悟力,已高於同齡孩童數倍了。
這三個月,黃珠兒除了趕來,多半時間便是研習師父留下了的手稿,雖多處不解,但也小有心得。
甚至根據那卷《解毒寶典》配了些讓人一聞即暈的藥,正因有此藥,才讓她躲過幾次被拍花子拐走的命運。
後背上背著與身量不符的巨大包裹,扶了扶頭上的帷帽,黃珠兒大步向城內走去。
她的趁著藥鋪尚未關門,先去將草藥置換成錢幣,之後才好找到住處,吃些東西,好好休息幾天。
找到一家規模不錯的醫館,黃珠兒便快步進去。尚未開口詢問,便被醫館掌櫃的驅趕。
“走走走,哪裏來的叫花子,到我鋪子上打秋風,小心挨棍子。”
掌櫃的而立之年,胡子稀疏,眼睛渾濁,麵色委頓,一臉氣弱脾虛之相。
“掌櫃的近來,是否經常腹痛燒心,氣短乏力?”
“你是如何得知?”掌櫃的抬了抬眼,終於正眼看了剛從門口進來的小乞丐,卻道:“是又如何,不過是濕寒之症狀,吃些補氣健脾,養陰益肺的藥,調理幾日便好了。”
“想來掌櫃的也是妙醫聖手”黃珠兒翻了個白眼,譏諷道:“該是經過多日調理了,卻未有成效,嗬嗬。”
掌櫃的卻是一驚,好奇地打量起這窮小子來。
“小兄弟年紀不大,卻不想還有此等本事?”掌櫃的驚疑道:“可能幫在下,解決此番困擾,我願付你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