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卻是率先響了起來。
鳳稚素指輕揚,已經開奏。
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再彈那首殺氣衝天的《桃花》,改彈了一首曲調綿綿的曲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了上次秦無爭的勸。
一曲綿長,從散序、中序,到入破,幽幽長長。
在這靜夜庭院,修竹之下,倒也是一番好享受。
隻是秦無爭俗人一個,壓根聽不懂,那《桃花》純粹是受自己的那個酒鬼師父迫害。
一曲聽下來,差點睡著。
倒是那葉缺似乎對於此道很有研究,搖頭晃腦的聽著,不時還露出欣喜的神情。
一曲終了。
秦無爭打了個哈欠。
葉缺卻是連連點頭,對著鳳稚道:“小姐此曲《念奴嬌》意蘊綿長,無論散序,中序,還是入破,都掌握的如火純青,恰到好處……”
他一連說了幾百個字,倒是一點都不扭捏,完全沒了初時的羞澀。
對於葉缺的讚賞,那鳳稚也沒什麼表示,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後對秦無爭道:“有人要見你。”
“我?”秦無爭苦惱地摸了摸頭。
莫非是上次那個婦人?
“去吧。”鳳稚沒有解釋,隻是一指旁邊亮著燈的房間,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
“好吧。”秦無爭不好推辭,畢竟人家都彈琴給自己聽了。
再看葉缺,這個家夥也當真是重色輕友,隻是朝著自己點頭,竟然絲毫沒有挽留之意。
“咄咄——”秦無爭走到那房前扣了口門。
“進來吧。”裏麵傳出了一個雍容的聲音,果然是那個婦人。
推了門進去,秦無爭反手將門關好。
隻見那婦人已經擺好了一桌酒席,就坐在那裏盈盈地看著自己。
不過她也是蒙著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從那雙眉眼看,竟然絲毫看不出一分老態。
隻是這家人也忒怪異,小的蒙麵,老的也蒙麵,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似的。
心裏腹誹著,秦無爭拱手道:“夫人,小子來了,不知夫人召小子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他也不知道該叫對方什麼,直接喊了聲夫人。
“不急,先坐下。”那婦人開口,語音綿軟雍容。
再配上那溫暖的燭火,美酒,倒還真有了那麼幾分喝花酒的意思。
隻是這夫人老了點。
秦無爭心裏亂想著坐了下去,看著對方也不知道說什麼。
“先喝酒。”婦人抬手,指了指一杯已經倒好的酒。
秦無爭也沒什麼顧忌,一口飲盡。
此後又是沉默,那婦人就像是神遊了一般看著秦無爭,讓他渾身不舒服。
不會真看上老子了吧?
雖然你長得也不錯,身段也美,但年紀應該很大了吧。
“夫人……”秦無爭被看的頭皮發麻,連忙出聲。
“哦,抱歉,人老了,精神不好。”那婦人也不忌諱,自承老態,用保養的極好的素手撫了撫整齊的雲鬢,道,“你今年二十歲了吧?”
“你……”秦無爭本來想說你怎麼知道,但隨即想到對方認識自己師父,便道,“是。”
“加冠了嗎?”婦人又問。
“還不曾。”秦無爭被問的更加不舒服。
“這些年過得好嗎?”
又是一個讓人厭惡的問題。
“好,好得很。”秦無爭心中不耐,嘴上便也有氣。
“想來是不好。”婦人卻搖了搖頭,“沒爹沒娘,你那師父又是那個憊懶姓子,你能好到哪去?”
“我……”這下倒是秦無爭愣住了。
“好了,今夜緣分也是盡了,你回去吧。”還沒等秦無爭再說什麼,那個婦人又下逐客令了。
“你……”秦無爭臉漲的通紅,隨後猛地起身就去推門。
心想這是什麼事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當我你家傭人啊?
下次打死老子,老子都不來了。
“年輕人,以後要是遇了什麼難辦的事,便到我這來吧,我雖然年紀大一點,但你一個少年人還是照應的過來的。”那婦人又開口說了一句。
秦無爭哪裏去管她,正在氣頭上,什麼難辦的事,照應,老子以後就算出事,橫死街頭都不會來這。
人家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到時候說不定還把自己賣了。
眼看著門被秦無爭重重關上,那婦人也不生氣,隻是徐徐地拿了麵前的酒杯,小酌了一口,這才對著一旁的窗戶道:“兒子就在麵前,親娘卻不出來見一見,你還真忍心。”
那窗子沒有回答,過得半響,一個狹長的影子漸行漸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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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