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車已經有幾個年頭,他一路都開得平穩小心,盡可能少些急刹和顛簸,長時間駕駛的疲憊也許不足以讓他警惕,但這玩意——那個不起眼的玻璃魚缸,一旦發生碰撞就會碎成上百份玻璃碎片,紮進他們身體的各個地方乃至心髒。
這位乘客顯然沒意識到這點,還在抱著寶貝似的抱著他的魚缸。
司機抱著八分好奇和十二分警惕,問:“這麼遠到盛海市,做什麼呀?”
這個問題對陸予心來說顯然沒那麼好回答。千裏迢迢來到個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陌生的生活,做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才十六歲,人生還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陸天華讓他來他就隻能來。
陸予心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可能來破壞別人的家庭吧。”
“啊?”司機的表情立刻變得耐人尋味,見他小小年紀,語重心長道:“看你年紀輕輕,話可不能亂說。”
陸予心笑起來,深栗色的發絲在風中飛揚著:“開玩笑的,我來上學。”
開了十幾年出租,這可能是他見過最奇怪的乘客,夜幕中風帶著涼意,司機把車窗往上關了一點。
他本來不願意接這麼遠的單,誰讓這位小兄弟給的太多了啊。
陸天華的第三個電話打了進來,響了好幾聲陸予心才接起來。
隔著聽筒,陸天華的聲音有點陌生,能聽出幾分著急:“怎麼打了好幾個電話都不接?”
陸予心實話實說:“睡著了。”
“到哪裏了?”陸天華關心地問。
外麵天色已經暗了,除了指示牌什麼也看不清,陸予心根本分辨不出到了哪裏,隻好含糊地說:“快到了。”
陸天華放心了一點:“那就好,具體位置用再發一遍嗎?”
“不用了。”
陸予心掛了電話,順手關上了車窗。春天北方的風好大,一路上吹得他眼睛發疼。
半小時後,出租車駛入一片別墅區,彎彎繞繞最終停在了一棟三層小洋樓前。
司機師傅停穩車:“到了。”
陸予心抬頭看向車窗外,門口的壁燈亮著,發著點溫暖又寂寞的光。小門仿佛是特意為他敞開的,靜靜在那裏等著他的到來。
房子不算很大,也不是新房,不過打理得很好,漫過牆頭的藤本月季已經開出了白粉色的花。
陸予心不想承認,這座他不願意踏進去半步的房子,比他之前獨住的清冷公寓要溫馨多了。
司機也跟著下車,心說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少爺遞給他一張紙幣,還很有禮貌地說:“師傅,麻煩幫我把東西卸下來,放在門口就行。”
司機師傅再樂意不過。
陸天華聞聲出來迎接,走到陸予心麵前,將雙手放在他雙肩上拍了幾下,欣慰地笑著說:“長高了。”
陸予心卻越過他看向身後的陌生女人,應該就是在電話裏跟他提起的李素萍——那個還沒跟陸天華結婚就同住到一起的女人。
看得出來她特意梳妝過,黛色的眉毛細細地掛在她的眼窩之上,頭發也盤得精致整齊,淡淡的口紅恰到好處地搭配她那身不常穿的旗袍式繡花長裙。
“這是李姨,電話裏跟你提過的。”察覺到他的目光,陸天華做介紹。又衝著李素萍說,“這就是我兒子,陸予心。”
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