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將軍為何不願抄錄此書?”
“《孫子兵法》是世間孤本,天下寶書,先生授予孫兄後,即已焚之。若是孫兄授予大哥,大哥就是天下第一兵家,無人可敵。”
“蔥弟明白了,想是孫將軍嫉妒心起,不願將兵書授予大哥。”
龐涓點頭。
“那——”龐蔥仍有不解,“在穀中之時,先生為何不將此書一並授予大哥?”
“唉,”龐涓歎道,“都怪大哥念叨家仇,執意提前出山。先生苦勸,大哥隻是不聽。想是先生震怒,故意不授予我。”
“如此說來,”龐蔥怒道,“孫臏實在可惡!大哥如此待他,他卻不思報答,在此淨耍花花腸子!”
“唉,”龐涓複歎一聲,“兄弟有所不知,也是大哥害了孫兄啊!那年大哥若是不請孫兄來此共享富貴,孫兄就不會受此皮肉之苦。前幾日大哥若是不予孫兄筆墨竹簡,要他抄寫兵書,孫兄也不會裝瘋弄傻,行此苦肉之計。”
“大哥你——”龐蔥跺腳道,“真叫個癡!”思忖有頃,眼珠兒一轉,“大哥放心,此事交予蔥弟好了。此人既是裝瘋,我就不信,他能裝多久!”
“蔥弟不可胡來!”龐涓厲聲止住,“無論如何,他都是大哥義兄。大哥為人,寧可屈自己,斷不屈朋友!”
“可……可他不夠朋友!”
“孫兄不夠朋友,大哥不能不夠朋友!”
龐蔥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龐涓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蔥弟,你就莫管此事了。說起來,這些日子,都是何人去過小院?”
龐蔥想一會兒,搖頭道:“除範廚、婢女、老醫師、男侍之外,沒有人去過。對了,還有一人,就是小白起。”
“小白起?”龐涓心中一凜,“他……人呢?”
“方才見他在外麵耍劍呢,蔥弟這去喊他。”
“我自己去吧。”龐涓急步走出,拐過牆角,遠遠望見小白起在空場上左右往來,手中木劍上下翻飛,呼呼風響,口中發出“嘿嘿嘿”的殺聲。
龐涓走近,輕輕鼓掌。
白起見是義父,收劍叩道:“白起叩見義父!”
龐涓誇道:“這路劍法你昨日剛學,今日就能舞得有聲有色,真讓義父高興。”
白起再叩:“謝義父誇獎。”
龐涓上前抱起白起:“兒子,孫義父的事,你聽說了嗎?”
白起不無傷心,連連點頭:“知道了。方才我去看望孫義父,義父竟是連我也認不出了。我喊他義父,他竟拿樹枝打我,還說我是小妖魔。義父昨日還好端端的,今日竟是這樣,真是可憐。”
龐涓長歎一聲:“唉,乖兒子,你可知道,你的孫義父為何發瘋嗎?”
白起搖頭。
龐涓又歎一聲:“唉,說起此事,還怪兒子你呢。”
白起驚愕地抬頭望著龐涓:“怪我?”
“義父聽說,前幾日你到孫義父那兒,將什麼物什交予孫義父了?”
白起心頭一顫,耳邊立即響起父親白虎的聲音:“不僅是你義父,連你娘親都不能告訴,而且,從今以後,你須對此守口如瓶!”思忖有頃,連連搖頭,“那日我去為孫義父研墨,未曾送過他什麼。”
龐涓笑道:“乖兒子,你再想想,別人是否托你送過什麼物什?”
白起歪頭望著龐涓:“請問義父,誰會托我?”
“譬如說,你父親,你母親,或是你義母?”
白起又想一會兒,堅定地搖頭,有頃,眼睛一亮,不無興奮道:“義父,兒子想起來了!”
龐涓驚喜地說:“乖兒子,快說!”
“那日臨走之時,孩兒確將一物送予孫義父了。”
“哦?”龐涓急問,“是何寶貝?”
“一隻柳哨!是兒子親手做的!兒子送予孫義父,孫義父別提多高興了,兒子走出老遠,還聽到他在屋子裏吹呢,吱吱吱,吱吱——”白起鼓起小嘴巴,吱吱個不停。
龐涓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將白起慢慢放到地上,轉過身去,低頭走開了。
白起急追幾步:“義父,柳哨可好聽呢,義父若是喜歡,孩兒這也做一隻送你。”
龐涓回過頭來,朝他笑道:“義父不喜歡柳哨,你這做了,還送孫義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