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合縱會盟,蘇秦掌六國相印(1)(3 / 3)

惠文公還他一揖,嗬嗬笑道:“愛卿之功,可抵三軍哪!”輕輕挽住他的手,“走,隨寡人上車,我們君臣進宮暢談。”

君臣二人在眾臣的恭賀聲中登上公輦,大隊車馬隨即調頭,朝鹹陽轔轔而去。

回到宮中,秦公解散百官,完全忘記了張儀和司馬錯,隻與陳軫在怡情殿裏密談。

張儀悵然若失,走下宮前台階,正要打道回府,見公子華步出宮門,眼珠兒一轉,揚手叫道:“公子留步!”

公子華走過來,抱拳笑道:“嗬嗬嗬,是張兄!幾日不見,甚是想念,向人打探,說你進山去了。山中奇珍甚多,你一定帶回稀罕物什了,讓在下開開眼界。”

“沒帶什麼。”張儀回以一揖,笑應,“就弄回來兩壇老酒,說是有些年頭了。”

“嗨,”公子華嗬嗬笑道,“說起喝酒,在這鹹陽,怕是沒誰比得過在下。在下喝過的,你猜有多少年陳?一百二十年!再猜是誰孝敬的?是你師弟龐涓府上的範廚。此人先祖是魏國釀酒師,那壇老酒是他的家藏。”

“嗨,”張儀眼神裏現出不屑,“一百二十年也算陳釀,看來公子喝得少了!不瞞你說,在下帶回的這兩壇,少說當有一百五十年!”

“啥?”公子華眼睛大睜,“一百五十年!”繼而哈哈大笑,“你淨吹吧。在這大秦,真有此等好酒,還能瞞過在下?”

“原本我也不信,”張儀斂住笑,認起真來,“可那家主人堅持說,是他爺爺的祖爺爺釀下的,你算算看,照他這麼算,至少也在一百五十年!”

“走走走!”公子華一把扯住張儀,“在下這就到你府上,喝它一口!”

二人驅車直奔張儀府上,張儀吩咐香女弄菜。

待酒菜上來,張儀親手斟過,端起來敬道:“公子,請飲此酒。”

公子華輕啜一口,巴咂幾下嘴皮子。

張儀眼巴巴地望著他:“如何?”

公子華放下爵,兩眼盯著張儀,嗬嗬笑道:“張大人,酒的事我們暫先放下。你哄我來,必是有啥事兒?”

“沒事兒。”張儀嗬嗬笑道,“在下請你來,隻此一事,品酒!在下得佳釀,不敢獨享啊!”

公子華指著酒爵:“那……張大人,我是照實說呢,還是說虛的?”

“當然照實說。”

“要照實說,此酒不過是一般陳釀,頂多也就三十年陳。”

張儀故作不信,舉爵飲下,細品一會兒,作個鬼臉,苦笑一聲:“唉,公子,在下實意請你,本想喝個佳釀,誰知竟然上當了。看來,村野之言不可信呐!”將兩隻空爵再次斟滿,“也罷,喝酒在個心境,此酒雖是一般陳釀,卻也算是酒中上品。我們兄弟將就一下,照舊喝個痛快。”

“張兄所言極是!”公子華亦笑起來,“說實在的,三十年陳也是好酒。真要是百五十年陳釀,你敢請,在下還不敢喝呢,能聞個味兒就心滿意足了。”

“公子痛快!來,滿飲此爵!”

二人頻頻舉爵,不消半個時辰,俱至佳境,話題也由酒扯開來,越扯越寬泛,漸漸引到正題上。

張儀斜睨公子華一眼:“公子,在下實在弄不明白,天下誰人不知陳軫是小人,可君上……今日之事,在下就不說了。”

公子華笑應道:“張兄呀,滿朝文武皆可發出此問,唯張兄不可。”

“哦,此是為何?”張儀大睜兩眼。

“嗬嗬嗬,”公子華身子趨前,壓低聲音,“實話告訴你,要不是陳大人,張兄這陣兒隻怕還在大楚國哩!”

張儀先吃一驚,繼而笑道:“公子說笑了,在下奔秦,與那廝何幹?”

“敢問張兄,你是因何離開楚國的?”公子華得了酒力,較起真來。

“受奸賊陷害。”

“何人陷害?”

“昭陽豎子!”張儀從牙縫裏擠道。

“昭陽那廝為何害你?”

“他想當楚國令尹,視在下為絆腳石。”

“哈哈哈哈,”公子華手指張儀,爆出一聲長笑,“張兄聰明蓋世,這陣兒卻又如此糊塗!我且問你,依昭陽那廝之才,可是張兄你的對手?”

張儀搖頭。

“這就是了。”公子華又飲一爵,噴著酒氣,“既然是一家人了,在下不妨將此舊事訴諸張兄,權博一笑耳。”

張儀不停斟酒,笑道:“在下洗耳恭聽。”

公子華又飲數爵,豪氣上湧,將陳軫在楚如何設計,如何以和氏璧陷害張儀,迫使張儀出逃奔趙,蘇秦又如何用計迫他至秦一事,從頭至尾細細道來。公子華一直掌管黑雕台,陳軫在楚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出他的掌握,此時得了酒力,再無忌憚,講得繪聲繪色,驚心動魄。

張儀一直以為害他的是昭陽,此時明白原委,竟是呆若木雞,愣怔許久,方才悟道:“好好好,好計謀!”又愣一陣,爆出一聲長笑,舉爵又讚,“當真好計謀呀!怪道君上對此人這般器重,原來他是大功臣呢!來,公子,為這個大功臣,幹!”

“幹!”

送走公子華後,張儀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到自己冒死說越,辛苦數百日,眼見就要實現大誌,卻被這廝毀於一旦,又想到自己因此而受的種種苦楚,張儀越想越窩火。再進一步想到山東列國竟在短短一年之內,讓蘇秦捏為一團,沸沸揚揚地縱親製秦,而秦公緊急召見他和司馬錯,為的也必是尋求應對,張儀越發睡不去。一直折騰到後半夜,張儀索性從榻上坐起,冥思應策。

翌日無朝。天剛閃亮,宮中來人召請。張儀稍作洗梳,換過朝服,駕車直驅宮城。在宮門外麵,張儀跳下軺車,剛要步上台階,忽聽身後車馬響,扭身一看,是陳軫。

張儀頓住步子,候在台階上,眯眼審看陳軫。許是昨晚與秦公談得久了,陳軫回去得晚,這又起床過早,顯得兩眼惺忪,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