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三十,天氣晴朗,陽光驅散了海上的薄霧。石浦一帶的深灰色礁石仿佛最好的觀眾一般,靜默無聲的見證著一場曠世海戰。
定海號龐大的艦體橫亙在廣闊的海麵之上,側弦對敵的陣型使得他能把裝在艦首和艦尾的主炮火力徹底發揮出來。
二十二門威力強大的火炮已經對準由孤拔率領的七艘戰艦,隻等羅凱一聲令下就能把成噸成噸的致人死亡的貨物傾瀉在敵人頭上。
艦上的每個人,從鍋爐工到炮手到指揮官都很清楚,他們正要參與一次書寫曆史的大戰當中,他們隱約感到祖先的英靈正在遠處浪尖上出沒,在炮台前方閃耀,在雲層上低語,評論著他們這代人的價值。”
醫生開始檢查氧氣麵具和急救箱,炮手把棉球塞進耳朵。無數次的計劃,無數的假設,無數次的祈禱,到了戰時隻剩下冷酷與機械,計算與校準。曆史的轉折點就取決於每個人的表現。
就在羅凱的三艘戰艦在距離法艦隊七千米的距離,已經拉開架勢準備開炮的時候,又一支艦隊出現在大海之上。
“遠方出現煤煙。”
定海號瞭望員的報告讓正準備下令的羅凱心裏一沉。
“裝彈瞄準,準備開火。”
羅凱雖然猜到局勢可能會生變數,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法國艦隊,又是一支法國艦隊,二十艘,整整二十艘,天啊,法國人把整支遠東艦隊都派來了嗎。”
少頃,果不其然,瞭望員吃驚的叫喊聲證實了羅凱的猜測,而且還是羅凱所設想的最壞的猜測。
“左滿舵,開車,全速前進。”
幾乎是在瞭望員報告這一不好消息的同時,羅凱果斷的下令停止開炮。先不提還遠在上百公裏的敵人主力艦隊,羅凱知道解決眼前作為誘餌的這些敵艦才是自己現在應該做的。
此時此刻,遠程打擊雖然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消滅敵手,但畢竟命中率太低耗時太長。遠不如接近對手後利用中、近程打擊來得高效。
“滿功率前進,艦首炮準備。”
是自己率領的三艘戰艦被法國艦隊以優勢力量兩麵夾擊而敗亡還是擊潰前麵這支攔路虎逃出生天,勝敗在此一舉。
自重生以來,羅凱還沒有遇到過現在這樣嚴峻的場麵,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開始籠罩在其心頭。
羅凱知道自己處理事情太過簡單,太過依靠前世的記憶。前世石浦海戰法軍隻是出動了七艘軍艦,但並不表示如今亦是如此。
1884年9月15日,羅凱迎來了關係重大,生死攸關,決定勝敗的一天。
開濟號上,總兵吳安康在平海艦隊出現的瞬間的確是想豁出去配合其夾擊孤拔所率領的七艘戰艦,他也是這樣下令的。
但這個迎敵命令在法國遠東艦隊幾乎所有的主力艦出現在海天之間的時候立刻被更改成了撤退命令。
“開濟”、“南琛”、“南瑞”三艦立時掉轉頭來,並加大馬力逃逸。
“澄慶”、“馭遠”兩艦航速不及另三艘艦船,逃得慢了一步,自覺以自己的龜速和續航能力難逃法網,於是避入了石浦港。
而管帶分別為林泰曾、鄧世昌的“超勇”、“揚威”兩艦卻並沒有逃跑,這兩艘來自北洋購自英國價值六十五萬兩白銀的撞擊巡洋艦艦身為木質外包鋼板、甲板裝甲厚10毫米,其戰鬥力絕對不是南洋艦隊跑路的那幾艘水貨所能比擬的。
既然是撞擊巡洋艦,速度自然不賴,依仗著能夠很快脫離戰場的速度優勢,不恥於南洋戰艦不戰而逃的林泰曾和鄧世昌兩人選擇靜觀其變。
定海號露天指揮台上。
“放心吧,這裏島嶼眾多,無論如何,我都會保住你的性命的。”
一直閉目養神調節著呼吸的厲擎蒼忽然睜開雙眼,虎顧龍盼間自有一股子以力擎蒼的自信。
國術練到他這樣的地步,對於危險近乎有著最本能的直覺。
“不,我的手頭有世界上最優秀的打擊力量,隻要運用得當,我就不會失敗。”
隨著和法艦的距離逐漸拉近,腎上腺素開始分泌,羅凱變得興奮起來。
放下望遠鏡,為自己打氣一番,然後看了看身旁的測距儀,現在離正前方法國艦隊的距離是四千五百米。
“開炮。”
隨著開火命令的下達,定海號上黑洞洞的炮口再次發出代表死亡的火光。
四千五百米的距離,幾乎不需要進行半齊射矯正,炮彈準確的散布在了法國艦隊尖兵號二等巡洋艦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