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難測故人心(下)(1 / 2)

崔定國?!那個號稱北朝第一謀士的侏儒?!

我硬生生地將喉嚨裏的一聲叫喊壓製下去,心頭怦怦跳動,緊張地注視著房內。隻見那個人走上前一步,向二哥還禮作揖,果然是個身材極其矮小的男人。他右手拿著二哥剛剛給他的玉璧,左手中卻赫然提著一個頭顱,那頭顱上的眼睛兀自怒目圓睜,斷掉的脖頸中一滴一滴地滴下血來。崔定國行禮時,那頭顱被帶著提得高了些兒,眉目依稀有些麵熟,我猛地記起,這正是那個城樓下吟唱諷刺九王爺的老者!

這個時候,我再也忍耐不住,隻覺得胸中煩悶惡心,跌跌撞撞倒退了兩步,卻正好撞倒了背後的一扇屏風。

巨響之後,我頓時呆住了。

窗外的人影凝滯不動,似乎也是驚異不定。

危急中,我俯下身子,高聲叫道:“二哥,你在門外麼?”然後,將外衣脫下,把自己弄成衣衫不整的模樣,退到自己房間門旁的角落,縮在牆邊,一迭聲地大叫:“二哥!二哥……”

情急之下,聲音發顫,竟然顯得很是真實。

齊清河一腳將門踢開,衝了進來,問道:“青枝,你怎麼了?”

我撲進他懷裏,哭道:“蛇……”

他朝我看了一眼,見我尚未穿好衣服,頓時有些尷尬,扶著我進了房間,反手取下床上搭著的一件披風,將我裹了起來,低聲問:“你沒被它咬吧?”

我搖了搖頭,嗚咽著將衣服穿好,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指著窗邊的牆角,哭道:“我剛剛換了一半的衣服,那蛇就鑽出來了。唉,對不住,二哥,我嚇了你好大一跳吧?”

他明顯鬆了一口氣,且不著急去找蛇,反而先向門外看了一眼。

我心中冷笑,心想勉強算是躲過一劫了。

“益州潮濕,自然是有蛇的。”他撫慰道:“趕快穿好衣服,我就在這裏陪你。”

說罷,他並不走出門去,隻是背過身子,等我整理衣衫。

我緩緩地將外衣披上,心中尚且有些疑惑。按道理來說,齊清河既然認識十六王爺,那麼他和十六王爺身邊的謀士私下見麵,也並不奇怪。隻是不知道崔定國為何會殺了那個老者,他不也是十六王爺的人麼?二哥所說的主人又是誰?

邊想邊換好衣衫,提起包袱,伸手準備去拍他的肩膀。

手伸到一半,卻立刻停住了。

剛才他進來的時候我是猛地被他叫醒,沒有留心。現在他靜靜地背對著我站著,我一瞥之下,竟然看到他脖子上沒有胎記。

我清晰地記得,小時候的那個二哥齊清河後脖頸正中有塊拇指大小的青色胎記。有一次他溫書時睡著了,我同大哥調皮搗蛋,便拿了墨汁毛筆,將那塊青色胎記塗成黑色。溫大學士知曉後,罰我們抄書,我寫字最慢,最後還是二哥幫我,方才在用晚膳前抄寫完。

當年之事,曆曆在目。故人卻不一定是當年的人了。我心中了然:麵前的這個齊清河,隻怕是假的。

想來我剛才也是太過大意了。隨便來一個人,說是二哥,就信了他是二哥麼?

這時候他回轉身來,臉上帶笑,說:“青枝,走吧。”

我微笑點頭,領著他走出門去,心中卻打定主意,絕不將他往皇叔那邊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