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心若流水憶舊遊(2 / 2)

我這一走開,那小男孩似乎又覺得無趣,抽抽噎噎地自言自語:“我父親要讓我殺了小曾,我不殺他……”

他這一句話還未說完,剛才的那個男人便提著一個小孩走了出來,擲在那小男孩麵前。

被擲在地上的小孩額頭上汩汩流出血來,連哭也忘了,隻是恐懼地望著那個男人。就是這個眼神,讓我記憶極深。說起來,五歲的孩子,能留下多少記憶。隻因這一個眼神,讓我第一次知道,一個人能夠讓另一個人恐懼到什麼程度。這段記憶也因此長年累月地留在我記憶中不能忘卻。

那個男人不住地逼自己的兒子殺了他,他兒子卻隻是哭,不肯動手。

男人終於暴躁起來,一把抓起那小男孩,一刀插進他胸口,將一顆心血淋淋地挑了出來,往後一拋。

我正站在他後麵不遠處,這一拋,那顆心差點砸在我頭上。我尖叫一聲,忙不迭地躲開了,卻見那心兀自在急促地跳動,於是就此不省人事。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宮,依舊躺在冷宮的破床上,娘在一旁哀哀地哭泣,善兒吮著手指不明所以地守在床邊,頓時感到無比地安定,隻覺得自己做了場噩夢,可總算醒了。

可惜,那不是噩夢。

從那之後,每到節慶,宮中總會收到一些奇珍異寶,點名是給我的。之後,竟然還收到了命牌。

聽說每一次收到禮物時,父皇總會心情異常煩亂,而我母親也會緊緊地摟著我哭泣。父皇越來越不願意理我們,連善兒也不見了。我們在宮中的地位,越來越低,幾乎是到了奴婢也不如的地步。

幸好不久之後,西趙就亡國了。

亡國之前,父皇要謝丞相帶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離宮,卻召我們母子三人前去,我還以為他終於記起了我們,沒想到他用刀指著母親和善兒,說,要我聽謝丞相的話,否則,母親和善兒就會立刻死在他的刀下。

我哭泣著跪下來求他,謝丞相將我抱了起來,勸父皇放下刀。他很和藹,緩緩地柔聲教了我許多話,又拿了一幅畫像給我看,說隻需要記得城破時這個人會來救我,我一定要叫他皇叔。之後的事情,方姑姑自然會慢慢教我。

就這樣,城破之後,我被當作南齊的公主,帶回了宮中。珊瑚宮的往事,就此塵封。我照著謝丞相的吩咐,對皇叔說,要那個方姑姑跟著我。別人隻以為是孩子對照料自己的人產生感情,自然就允許我帶她回宮。她教養了我十年,從武功到謀略,無所不至。隻是我想起她來總是覺得害怕。幾年前她去世時,我著實鬆了一口氣。內心中實在有些巴不得她離開我生活的意思。盡管謝丞相的指令還會送進宮來,我卻開始拖遝,他總叫我去殺皇兄,我也不太願意理會。直到後來,我終於犯下大錯。

往事如潮,滔滔地湧入腦海當中。我隻覺得周身寒冷,回思皇兄駕崩以來的許多事,麻木地脫口而出:“你們的首領他……一直命人跟著我?我的二哥呢,他沒有落入你們珊瑚黨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