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殺手也有小學同學(1 / 1)

“殺手也有小學同學”,這句話是王家衛電影《墮落天使》中的一句經典台詞。作為一個普通人,我當然也有小學同學,但在二十多年後,我的小學同學一個又一個神奇地出現在我麵前時,我卻發現,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包括我的小學同學們。

我的第一個小學同學現身的時候,我已經有二十年沒有過任何關於小學同學的消息了。這不怪我,在我小學畢業後我就離開了我出生的那個村子,之後一直顛沛流離,小學同學們自然也和我一樣,初中、高中、大學、畢業、就業、成家……每一樁事情都會將我們推得越來越遠。這位同學告訴我,當他從我的一個親戚那裏知道我的手機號碼時激動得“都要哭了”,他迫不及待地打通了我的電話,費力地講述我們小學時的友情,我竭力從記憶裏尋找他的影子,但腦海如大霧的清晨,愣是不知道他飄在何處。

直到幾個月後他出差到北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天黑時分出現在我辦公室裏,看著麵前這位健碩的漢子,我怎麼也不能把他和曾經一起扒鳥蛋烤地瓜的童年朋友聯係到一起。小學同學給我帶了大包小包的禮物,其中不乏人參鹿茸等貴重物件,他淚眼朦朧地告訴我,說我小時候對他最仗義,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和他一起分享。在各自灌下幾瓶啤酒後,我拍著桌子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你啊!”其實,那是我喝醉了,為了安慰他那顆就要碎了的小心靈。

事情在我的第二、第三、第四個小學同學紛紛和我聯係上之後變得嚴重起來,因為,盡管用手掌差點把腦門拍碎,我也想不起這些親愛的同學們,而他們毫無例外地表示:我們的童年時光曾經是那麼地美好,我們的似水年華曾經那麼地燦爛。雖然沒有想起他們,但通過他們的描述,我也有所收獲,隱約知道了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可對那個深深烙在同學們心裏的人,我卻感到那麼陌生,“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西方哲學這三個永恒的命題再次困擾了我。

我是不是患上遺忘症了?為什麼我的童年記憶像洗空白了的錄像帶,那裏麵除了一連串模糊的鏡頭在閃爍,什麼也沒有?為此我專門上網檢索了關於遺忘症的信息,覺得自己的遺忘屬於“選擇性遺忘”,網上是這樣定義的,“選擇性遺忘的遺忘內容經過高度選擇,以滿足特殊感情的需要。”也就是說,在那段時間裏,我的記憶重心並沒有放在小學同學身上。隻是,我不甚了解“特殊的感情需要”是什麼?是孤獨嗎?或許是,因為,腦海中存儲的我,在童年時一直是一個人在曠野裏行走著,前麵的路沒有盡頭……

小學同學們紛紛地出現,又紛紛地消失,距離和空間的阻隔,已經使得我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每天相伴在教室和操場上,生活和各自工作性質的不同,也難以再讓我們多一些再多一些常聯係的理由。那些溫熱的情感還在,隻不過被飛逝的時間掩埋在遙遠的記憶深處,可以回憶,但不能複製。人是最擅長遺忘的動物,可偏偏又喜歡懷舊,也許過去那些已發生且不可更改的情感才是最真實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