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取舍皆難
林君坷不知大禍將至,上山撲向炊煙升起之處,到了茅草坡頂一看,心中一懍。
那有什麼村舍?見鬼!那兒有三名以青巾蒙麵,背係單刀的青衣大漢,正用樹枝將濕草往王堆火上加,輕煙嫋嫋上升。三個人隻露出一雙鷹目,正用陰森森的目光迎接著他。
“我上當了!”他心中暗叫。
真的上當了,要退也來不及啦。四麵八方深可及腰的茅草中,紛紛出現了人影,慢慢地站起來,像在土中升起了不少幽靈,全是身穿青色勁裝、背係刀劍的雄偉大漢。看數量約在三十餘人左右,青包頭,青麵巾,青衣褲,腳是薄底快靴。
左方高峰下密林之中,突然飛起一聲長笑,聲震耳膜。笑完,林緣人影閃動,出現同樣打扮的二十名青色人影,雁翅排開,向這兒大踏步走來。
君坷還以為是黑龍幫的人,但卻不是黑衣,他在二十人中,看出其中有四名女人,她們的身材矮,腰細胸隆,一看便知,尤其是腳下的弓鞋特別搶眼。
他知道,這次脫身不易,是拚老命的時候了,他必須麵對現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扔掉包裹,將劍迅疾加上係帶背上,反手拔劍。徐徐撤出,俊目中神光電射,從容仗劍屹立。玉麵上,神色一正,莊嚴肅穆,每一顆細胞,每一條肌肉,都似乎凍結了,六合如一,像一座石翁仲。劍尖,劍氣徐發,微微震顫,似有隱隱龍吟發出。
他第一次麵對大批的高手圍攻,心中雖有些少怯念,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該如何突出重圍。
二十名地位高的高手,在正南方向排開,成半弧形圍住了,相距五丈餘,四周鴉雀無聲。
他必須先發話,免得示人以怯,轉身對正中間身材修長的青衣人,一字一吐地說:“諸位,請示來意。”
身材修長的人沒理他,向身側一個稍矮壯的人說:“瞧!這家夥膽氣可嘉,值得驕傲。”
身材矮壯的青衣人冷哼一聲說:“哼!他明知必死,所以故示英雄,其實心中早怯,這種膽氣是逼出來的,不足為訓。”
“不然。在咱們現身之前,他是可以向一方突圍的。”
“不然。三十六名高手舉動如一,擊一方四麵皆應,不可能突圍。”
身材修長的人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說:“他既然要問,咱們說清了也好。”
右側一個女的突然壓抑著嗓子說:“爹,千萬要活的。”
“為父將盡力而為,但恐怕不可能,孩子。”
“不!要活的。”
修長青衣人哼了一聲,不悅地說:“為父身為當家,絕不能置兄弟們於不顧,要活的定然煞費周章,誤了弟兄們的性命,為父不能答應,不必多問。”
女兒突然向另三名同伴揮手說:“女兒告退。”說完,向後退走。
“你到那兒去?”修長青衣人沉聲問。
“回家找媽去。”
修長青衣人無可奈何地歎口氣,不加阻止。
君珂心中怒火漸生,心說:“這些家夥似乎認為我死定了似的,哼!我就不信邪,咱們可以較量輕功。看誰能攔得住我的救命三劍?”
他動了較量輕功之念,大有轉機,假使他存心拚死,真可能濺血荒山。在五六十人合圍之下要脫身太難了。
他開始徐徐後退,功行全身,隨時準備行雷霆一擊,先突出重圍再說。
但來不及了,修長青衣人發話了:“不必興起逃生之念,年輕人,站住!”
君珂哈哈一笑,輕鬆地說:“你們這些人是什麼東西?哈哈!真多。據我看來,全是一群無恥螻蟻而已。平時,你們定然在江湖吹牛稱英雄,不然怎會動五六十個人,想圍攻我這無名小卒?哈哈!你們不慚愧?如果我是你們。自己抹脖子算了。”
修長青衣人怪眼連翻說:“隻要你不妄想逃走,咱們不會同時動手。”
“哈哈!是十個八個一起上麼?”
“也許,論年歲,你當然不值得兩人同時向你下手;但論輩分,銀河釣翁的門人,比在場的人都高,至少也相等,群起而攻不傷大雅。”
“嗬嗬!好一個不傷大雅,堂皇之至。你們都用青巾掩住真麵目,定然都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啦。亮名號!”
“嘿嘿!等擒住你時,你便會知道我們是誰了。”
“一群鼠輩,見不得人,死了也是無名之鬼,哼!”君珂用話激他們。
修長青衣人不上當,逼近說:“等到死了時。也不知道是被誰所殺,到閻王前告狀,閻王爺也沒法查,豈不大妙?你叫林君珂?”
“不錯!你們早知道了。”
“你家住湖廣?”
“你消息倒靈通。”
“你是天涯過客林世銘的兒子?”
君珂大吃一驚,心中駭然,臉色一變,久久不能回答。
“怎麼?你不敢承認?”對方咄咄逼人。
君珂一咬牙,心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林君珂豈是不認父親之人?化骨揚灰我也得承認。”他劍眉一軒,大聲說:“閣下真是神通廣大,了不起。”
“你承認了?”
“我並未否認,深以能身為林家子孫為榮,不像你們這一群下流賊,不但不敢堂而皇之地以真麵目示人,甚至連祖宗姓氏全忘了。通名號!”
“擒住你再讓你知道。”
“那麼,林某先替你們命名,你……”
“小畜生住口!”矮個兒縱出大吼。
再讓人命名,不像話嘛!眾賊可能臉色全變了,這不成了兒孫輩了嗎?矮個兒受不了,所以縱出沉喝。
“通名號。”君珂也暴喝。
“劍上見真章。”矮個兒答,一聲龍吟,長劍出鞘,炎陽下冷電四射。
君珂劍尖徐降,一步步逼近,劍指矮個兒,厲聲道:“你,就叫你王八,姓王名八。你上。”
矮個兒王八怒火衝天,一聲厲吼,像一頭瘋虎,身劍合一射到,將近君珂八尺之處,冷電突然幻化九道虛影,如同九支劍同時攻出,攻向君珂頭胸兩部,劍嘯刺耳;好深厚的內力,好一招出神入化的“羿射九日”。
君珂心中一懍,暗自警惕,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家夥的內力修為將臻化境,先天真氣已可在劍上發出了,如此渾厚的修為,不可硬接。
他直待劍氣迫體,方退後兩步,突然向右前方閃電似掠出,不向左側轉出劍,反而大轉身後旋,劍發似驚雷,招出“回頭望月”斜身一劍點出。
這一種奇奧的身法,大出王八的意外,大反武林常規,像是邪魔外道。王八招出之後,劍尖剛隨君珂轉,身形未定,便搶製機先,出劍再截君珂的去向,豈知君珂反向右旋,來得太快,他自己也刹不住衝勢,反被君珂乘隙攻到背心上了。
王八畢竟也了得,薑是老的辣,經驗夠豐富,不旋身接招,反向前急射,到了丈外再撤劍轉身。
這刹那間,身後輕叱已到:“王八,轉身。”
他氣得幾乎要吐血,怒火攻心,一聲狂嘯。劍貼身飛旋,化為一團光球,旋身向君珂卷去;近身之後,光球突變百十道冷電,排山倒海似的向外湧進。
君珂不能再避,接下了,劍發如狂龍鬧海,銀芒八方飛射,接了十二劍回敬了七招十一劍。
“錚!錚錚錚!錚……”
一連串清鳴,火花急濺,光芒糾纏崩散,人影依稀。
君珂內力稍差,後退了一丈五左右,使用攻招化招的上乘劍術,章法未亂,劍尖隻在對方胸腹脅各處要害弄影,吞吐間詭秘奧奇,對方如不用深厚的修為震劍,老命難保,在劍術造詣上占盡上風。
最後一聲震耳清鳴響後,人影乍分,劍氣一斂。人影重現。
王八退後三步,臉色大變,驚駭的神色極為明顯,額上青筋跳動,大汗淋漓。他袖底和衣袂出現了三個被劍點中的小孔,看腳下,他已將君珂逼出兩丈外,所有的茅草全部倒折偃伏。
君珂飛退丈外,額上見汗,持劍的手有些少顫動,硬接了六劍,真力耗損了不少。他雖退讓了兩丈地盤,但換回了三個劍孔,僅差半分勁,便可要了對方的性命。
他心中一震,心說:“這家夥實力太強,我不能太傻,在這兒浪費真力,用保命三劍製他。這些賊人雖多,但不會看出我的招路,偷不了這神奇招法,怕什麼?”
其實他未免多慮了,既然是神奇秘學,怎會怕人偷招?如果能偷,怎算得神奇?即使能看出劍路,也不能看出如何運用眼、心、步三種變化。
他決定不怕被人偷招,要使用保命三招了。保命三招中,隻有第一招“風起雲湧”是凶狠霸道的進手招法,其餘兩招則是在化招中傷敵的陰損詭密絕學。
“王八,你上!”他豪氣飛揚地叫。
他這一叫,先聲奪魄,王八氣得要吐血,怒火衝垮了靈智;大名鼎鼎的人物,被人命名為王八,僅這一點就足以令對方氣得要跳河,狂怒之下,六合俱散。
王八氣得胸膛快要炸裂,大吼道:“小畜生,我要戳你一萬劍,方消心頭之恨。”吼聲一落挺劍前衝。
“老四,休亂心神。”修長青衣人沉聲喝。
可是遲了,雙劍一合,但見人影一觸即散,龍吟乍斂,慘劇已生,刹那間的變化,誰也沒看清是怎樣接觸的,太快了,也太神奧了。
王八踉蹌退了兩步,上身緩緩前俯,右手的長劍徐徐下降,五指緩鬆。“當”一聲,長劍落地,怪眼上翻。左手徐徐按上胸腹之間,血,從他掌緣下方沁出,籲出一口長氣,緩緩向前栽倒,“噗”一聲悶響,寂然不動了。
君珂飛退丈外,雙足站地,突然釘在那兒,上身微俯,長劍前伸,屹立如山,絲紋不動,眼觀鼻鼻觀心,臉上的細胞似乎已經凍結了,呼吸也似乎停止了,像座欲舉劍作勢進攻的石人。
四周的人,全都怔住了,幾乎不相信這是事實。
修長青衣人突然咦了一聲,喃喃地說:“咦!這是什麼劍法?靜如山嶽,動似雷霆,真有奪天地造化的神奧。”
君珂用保命三劍的“風起雲湧”,宰了比他強上一倍的強敵,得手應心,心中更定。但敵人太多,他不能再往下拖,正欲找機會溜走,可是晚了。
修長青衣人身後,突然響起兩聲暴喝,有人撤劍,要掠出動手了。
右側一個雄壯的魁偉人影,突然伸手虛攔,低聲說:“且慢!不可再試。”
修長青衣人也說:“對,我們不可讓他逐一解決咱們,還是找五個人一起上,免得枉送弟兄們的性命。”
“不!”雄壯青年人斷然地說,又道:“爹,如果我們群毆,日後兄弟們定然會輕視我們,認為爹不配做他們的當家,爹認為然否?”
他的語聲甚低,旁人是無法聽到的。修長青衣人不住點頭說:“也說得是。看來,必須讓我親自收拾他了。”
“孩兒斃了他。”
“你有把握?”
“有,他的劍法僅此而已。天罡劍法有奪天地造化之能,用天罡劍法斃他當無問題。”
“好!孩子,你真也該亮點兒真才實學,讓弟兄們開開眼界了。日後為父洗手,由你擔承重任,如果不先取得弟兄們的敬仰,大業難成。”
“孩兒將繼承爹的衣缽,而且,更有問鼎天下第一高手的雄心。”說完,撈起衣尾掖在腰帶上,神態從容地踱出,向君珂走去。
君珂看對方隻出來一個,心中大定,他在暗中盤算,暗忖道:“我何不先將這人誘到圈子旁,突然乘機衝出?”
他想得不錯,可是沒料到竟會遇上了最強的劍術高手,誘的機會太少了。
四麵合圍的人,看到雄偉的青衣人出場,從他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到無窮的關注與期 待;顯然,這人的身份定然不簡單。
近了,雙方接近至兩丈內了。君珂一觸對方眼神,心中一震,心說:“唔!這雙眼睛似乎不陌生,有點像……像……像銀劍白龍冷大哥,真像。”
“像是像,不會是銀劍白龍,銀劍白龍是他的口盟大哥。不會向他遞劍。而且銀劍白龍單人獨劍,遊蹤天下行俠仗義,不會有黨羽。”
他屏息等待,直待對方接近至丈二左右,方沉聲說:“通名,你該是有名有姓的人。”
雄壯青衣人沒回答,開始伸手按上劍把。
“再不通名,在下又得替你命名了。”他又說
雄壯青衣仍沒理他,慢條斯理地撤出一把寒芒暴射的長劍,立下門戶。
君珂凝神迎上,冷笑道:“你,姓烏名……”他又要替對方命名了。
“嗡”一聲劍嘯,打斷了他的話,對方突起發難,身形斜迫而進,一顆寒星在前,一閃即至直射胸膛,看去快極,但身法卻是飄逸瀟灑而從容。
君珂自然看出對方的劍術不弱,僅是“不弱”而已,並無驚人之處,他就信手將劍揮出,出手也快。
“錚”一聲,雙劍快如電光石火,突然相觸,雙方皆向右飛飄八尺。兩人都心中有數,功力相當。
這一來,君珂心中大定,警覺心差了,幾乎上了大當,立即飄口叫:“你就叫烏龜,也接我一劍。”叫聲中攻出一招“白蛇吐信”。
烏龜眼中閃過一道凶狠的厲芒,也有得意的神色,等劍尖行將近身,立即揮劍逼進,寒芒乍閃,雷電俱發,但見一個風雷俱發的光球中,吐出無數電芒,從三方麵向外急射,劍氣嘯聲刺耳,隻瞬息間,便將君珂罩在劍影中,凶猛絕倫地壓到。
君珂的劍,被震得向外一蕩,電芒已從中宮攻人,劍氣裂膚,狂野地攻近全身胸腹要害。他吃了一驚,對方突出殺著,與先前判若兩人,變化太快了,令他措手不及,“白蛇吐信”還未攻出一半,對方的電芒已經切人,原是攻中宮的招法,反而空門大開,陷入絕境。
他駭然撤招暴退,可是一著失,全盤皆輸,劍已無法收到可以變招的位置,始終在外線晃動。劍尖又不能折向,身軀全暴露在對方劍下,處境十分險惡。
但他心神未散,利用奇妙的步法飛返飄掠,隻是無力還手而已。對方的劍尖好幾次觸到他的衣衫,胸腹被劍氣震得有點麻木之感,可怕極了。
被稱為烏龜之人,劍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凶猛狂野瘋狂進逼,緊追不舍,一劍連一劍,一步趕一步,一連十二劍,逼進了三丈餘,旋轉了八次方位,快得令人明,電芒八方飛射,控製了全局。
四麵八方的人,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狂叫狂嘯,呐喊聲雷動。
君珂心向下沉,他收不回劍,搶不到中宮,想用保命三劍也沒有機會,隻能以神奇的步法避開致命的襲到劍尖,好幾次身陷絕地,真是苦也。
烏龜的身法也迅捷無倫,長劍吐出銳不可當,氣吞河嶽奮勇攻到,天罡劍法三十六招綿綿不斷湧出,已經攻出六招十八劍了。
這時,君珂向右急速地閃避,右胸和左胯出現了血跡,共中了三劍,幸而隻傷皮肉,繞了一次大圈,重新退至王八屍體之旁了。
劍錯鋒之聲震耳欲聾,令人神經發緊,這證明君珂仍未能搶回主動,劍仍在對方外側衝錯。
正危急間,寒芒一閃,他右肩內側被劍點入五分,鮮血激射,向後急退,一發之差,避開射向咽喉的兩劍,危極險極。他向後急退,另兩劍又到了。
驀地,他的腳絆著王八的屍體,一聲驚叫,向後便倒。這一倒,救了他一命。
烏龜發出一聲陰森森的冷笑,劍芒跟蹤逼進,半分之差,沒夠上。
君珂為了保命,顧不了許多,突然“噗”一聲踢中屍體,人亦倒地,向左急滾。
屍體飛起,來得太突然,烏龜收不住勢,“嗤”一聲劍貫屍腰而過。
君珂用屍體脫身,躲得了劍,沒躲開腿,剛滾了兩滾,便感到腰脊左側如受巨錘撞擊,身軀飛起。百忙中,他在身軀飛起的刹那間,閃電似揮劍還擊。
烏龜劍貫入屍體,人仍向前衝。他知道要糟,先機稍縱即失,優勢保持不易了,無暇拔劍,猛地挫身出腿,右腿斜向貼地外掃,“噗”一聲踢中君珂的腰脅。
踢是踢中了,他也不好受,因為身形不穩,收腿不易,對方出劍還擊的手法也捷逾電閃,閃躲不及,劍劃過小腿肚,劃了一條八寸長四分深大縫。
“哎呀!”他一聲驚叫,幾乎坐倒。
君珂劍出人亦飛起,向丈外飛拋;烏龜這一腳令他氣血翻騰,渾身骨節欲散。
一條青影一聲狂笑,突然飛到,不等君珂落地,一劍急揮。
烏龜還未站穩,大喝道:“要活的。”
君珂人已昏沉,加以狂笑聲如雷鳴,沒有聽清烏龜的喝聲,不然定可分辨烏龜的身份。他瞥見長劍揮到,本能地將劍拂出,臨危拚命。
青影聽到喝聲,撤回半尺劍尖,從君珂腹上掠過,“錚”一聲清鳴,擊中君珂的長劍。劍劃出一道光弧,飛出兩丈外去了。他左手倏出,戟兩指疾點,“噗”一聲點中君珂臍下丹田穴,再出五指扣住腰帶,挾在脅下狂笑道:“哈哈!這次他死定了。”
這時,西麵黑影漫山遍野而至,中有紅影飛射,那是天洪老道和幾名高年道人,領著黑龍幫的高手趕來了。
“留下人,咱們決一死戰,姓冷的,不是你就是我。”天洪老道狂怒地大叫,如飛而至。
修長青衣人搶近烏龜,一把抄住急問:“孩子,怎樣了?”
“腳受重傷,糟!流血太多。”
修長青衣人立即運指,點上他右腿經脈將血止住,將人扔上肩頭,向四周大喝道:“撤!犯不著拚命。”
青衣人應聲急退,向東北南三麵紛紛隱去。
天洪老道一群人相距還有半裏地,人群一散,山高林密,往何處去追?他們也散開狂追不舍,現場不久便鬼影俱無。
擒住君珂的青衣人向東走,飛躍入林。君珂人已昏迷,人事不省落在賊人手中了。
青衣人共有五十一人,死了的王八屍體已經帶走,人群雖散,但絲毫不亂,大概已經先定好路線與集合之處,看去像是各走各的路,事實並不如此。挾著君珂的人,由八名同伴在四周護衛,向東急走,在密林之中越山而行,不片刻便遠出五六裏。
正走間,領先的大漢突然大喝,身形倏止,火速撤下了長劍。
其餘的人聞喝止住腳步了一個個瞠目結舌,齊發輕叫,撤兵刃結陣戒備。
前麵五六丈林木深處,出現兩個老怪物,相貌凶猛獰惡,如同山魅出現。左首那人穿一襲黑袍,臉紅如火,酒糟鼻,雪白山羊長胡,火眼金睛,腰懸有火紅劍把的古劍,腰前有一個火紅大革囊。右首那人一襲灰黑長袍,臉色蒼灰如同死人臉,突眼鷹鼻,五絡白須飄飄,腰上掛著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怪兵刃。
兩人突然出現,令人見了膽裂魂飛,凶獰的長相,足以嚇壞膽小朋友,正向人叢不聲不響撞來,似乎沒看見對麵一群人。
最先那人喝聲剛落,兵刃剛撤,兩個老怪物已經到了,視若未見,迎麵撞來。
最先那人劍向前指,叱道:“站住!什麼人?”
兩個老怪物似乎是聾子,沒聽見,也像是瞎子,沒看見,臉上毫無表情,左首那人竟向劍尖撞到。
挾住君珂的青年人大概有點省悟,大叫道:“潛弟,不可無禮……”
可惜!他發話晚了些,潛弟已經無名火起,踏進一步將劍刺出了。
黑袍怪物冷哼一聲,突然翻腕一抓,閃電似的抓住了長劍。肘一帶便連人帶劍拉至身前,一聲陰笑,右腳疾飛,“噗”一聲踢中潛弟小腹。
潛弟“嗯”了一聲,脫手鬆劍,人向後到飛,“砰”一聲,撞中一株大樹,人向下一仆,嗚呼哀哉。
一照麵,肉掌抓劍奪劍,上腳斃人,在枝葉紛墜中,其餘的人魂飛魄散。可是他們人多,不知死之將至,同聲大吼,向前舉刃衝上。
黑袍怪人噴噴狂笑,向灰袍怪人說:“年頭變了,小輩們向咱們這些老怪物遞劍啦!”
發話中,將奪來的劍突然扔出,但見電芒一閃,把在前尖在後,硬貫人最先一名大漢的心窩裏。
大漢一聲未出,人向後退了兩步,倒了。
灰袍怪人也嘖嘖狂笑搶出說:“不錯,年頭變了,有人向我地府冥君手中送死,多多益善啦!”
“地府冥君”四字一出,賊人心膽俱裂,狂叫著轉身,四散逃命,可是,勁風一刮之下,已經倒了三個人。
擒君珂的人大概見多識廣,黑袍怪人的紅劍和紅革囊,已告訴他大事不好,那是六大怪物的赤焰神叟周昶,所以出聲喝止,可是仍慢了些。他見同伴向前遞劍,便知大事不妙,這些怪物全是怪得沒有人性的人,他們不找別人的晦氣已是萬幸,目下竟然有人找他們,豈不自找死路?
“完了!”他心中狂叫,將君珂一丟,扭頭便跑,直竄出百十丈,方向草中一鑽,學兔子鑽入草窩中,屏息著伏地暫躲。
剩下的兩個人,向後發足狂奔。
“別走!留下。”地府冥君叫,灰影急射,閃電似的狂追。一閃便逝。
赤焰神叟連斃兩人,到了君珂身前,本欲向前追人,突又留下了,伸手向君珂抓去。
君珂被扔下,剛巧,丹田穴剛好撞著一段粗樹樁,巨大的撞力竟將穴道撞開了。
他渾身是血,共挨了四處劍傷,腰脅又挨了一腳,受傷不輕。穴道被震開,人已蘇醒,還沒等他掙紮,已被抓住了。
赤焰神叟將他擱在一處樹枝上,夾在那兒雙腳懸空,嘖嘖大笑道:“你們是些什麼人?說。”
君珂根本不知剛才所發生的事,還以為被青衣人擒住,送到他們的首領處,要對付他了。目下渾身無力,兩旁的樹枝夾得他疼痛難當,看清了怪物的麵容,他隻感到毛骨驚然,知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