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感受到了鈍化。
到了這個層次，他已經可以輕易感覺到幸村的招式在他身上留下的軌跡，以及逐漸施加影響的過程。這個神秘的招數如今在他眼裏就像兜頭罩下來的一張大網，宏大、難以躲避或回擊，卻也——異常清晰。
幸村的招數之奇詭難言，但凡是做過他對手的人都是知道的。然而現在不二可以將這個招數的效果的具象化清清楚楚地捕捉到。次元級的能量開啟之後，整個世界先是黑白化然後漸漸複色。但不同的物體似乎有了不同的質感，好像攝影時或者後期處理時的效果添加，磨砂，扭曲，風化……不同的部分有著不同的質地，而那些平日看不見的東西似乎也突然有了實質化的紋理結構。如果可以描述和構想出來的話，不二感覺到幸村的精神力是漂亮剔透的藍紫色，就像他的眼睛一樣。一絲一縷，織成綿密而浩瀚的網，半透明而無實質，伸伸手指就可以輕易穿透，卻無法摧毀。那精神的絲縷柔軟而又堅韌，不留下一絲縫隙地裹住對手，帶著淡淡的微光，妖異而又莫測。那些觸絲悄然漫卷，將對手的觸感阻斷，將對手的動作乃至想法穿透和洞察，然後算無遺漏。
不二伸出空著的左手，微笑著碰了碰身邊纖細不可見的精神絲縷。
“！”
幸村的動作倏然停頓了一秒，注視著不二的眼睛裏麵閃過不易察覺的震驚——剛剛——？！是錯覺嗎？
……周助他，是不是，反擊了自己的精神力？
反擊不奇怪，可他甚至沒有將球打回來——那枚小球，分明還在他的球拍上兀自旋轉著。
掌心有不易察覺的汗水。
還從來沒有過……不，有過的，國三全國大賽麵對越前的那一次。
這種脫離掌控，明明編織出捕獵的網，卻隱隱覺得自己從獵人變成了獵物的感覺。那種，由於強大精神力而產生的……直覺中的危險感。
……然而布局已經做下，由不得他更改。
幸村抿緊了唇，揮拍將迎麵飛來的網球迅捷地抽回去。4－1，他領先。雖然……他知道這是暫時。但他能做的就是用絕對的淩厲封殺住不二的境界優勢，如果次元級的招數無法充分發揮作用，那麼，鹿死誰手未可知。
.
埼玉縣的少年們忘記其他一切、專注於眼前的一顆小球的時候，神奈川的柳生宅裏，紫發的少年長身玉立，背脊挺得筆直，卻顯出幾分僵硬的味道。
對麵，與他頗有幾分相似的男人麵色冷硬，抱臂而立：“……就這樣決定了。比呂士，你總得懂事的。”
柳生的手慢慢攥成拳：“父親，我說了，我不是一時的迷惑，所以即便……”
“你的年紀才多大？不是一時的迷惑？”男人冷笑，“好啊，你這麼說了，就更不應該反駁我了。不是應該說證明給我看嗎？證明即便再過五六年你也不會改變。——如果不是覺得頻繁地轉換學校不利於學業，我現在都想把你轉到國外去。”
柳生父親轉過身，用姿態示意談話結束：“現在告訴你就說給你個心理準備。我不接受反駁。”
柳生除了沉默別無回應。
——去國外讀大學。
強製性的要求，沒有轉圜的餘地。
而他，連抗拒的態度都不被允許表達。
.
不二一點點體會著幸村精神力織出的大網。
很宏大，很細密，很柔韌，很浩瀚。
——果然是觸及了次元級而形成的招數。
然而一個級別的差距，卻也是天差地別。不二可以穩穩地看穿他舉手投足間帶動的氣流，看到小球劃出的軌跡。就好像是立足於更高維度的空間，向下俯視。還是那個比喻，對於一張白紙上的螞蟻而言，隻有這個平麵上的四麵八方是有意義的，而上下的概念全無——這張白紙上下移動，對於它而言沒有什麼不同。但對於可以看到三維空間的人卻不同。這就是不同維度帶來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