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這一天因為太監的到來成為了沙城的大日子，我和小羊因為沒能如願一睹太監的風采而悶悶不樂，我覺得按照當時的情況根本看不到，因為我們不知道誰才是我們想看的那個人。大家似乎在自己給自己的故事中不能自拔，忘卻了太監來這裏的目的，事實上確實也沒人去在意，因為沙城總是越治越亂，不同的是這次隻是換成一個太監而已。在我當時的年紀也實在是搞不懂人們為何這麼興奮，我以為大家隻是好奇。
這次真的是聞雞起舞了，我想。
天色漸黑時，我剛踏進家門，感到陰影中一陣陰風襲來，但能感覺到和能躲過是兩碼事，於是伴隨著一聲‘逆子’，以及再熟悉不過的腳法，甚至隨風而來淡淡的腳臭味道，都傳達著背後危險的信息，我覺得我彎一下腰就能夠躲過偷襲，隨後我便被父親踢翻在地。
父親冷眉緊皺，像極了我爬上的樹杈，問我：你可知我為何踢你？
我跪在地上和他對峙：不知！
這句話的後果是我再一次被踢翻在地，我終於明白，父親想要的不是我的回答，而是我能不回答。
隨後父親一手提起我，匆匆趕向後院，平日縱然我犯下彌天大錯，也不見享受過這般待遇，父親跑丟了鞋也未曾去管。
我抓著父親的腰帶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父親說：不是我們，是你一個人。
頓時父親威猛高大的形象在我心中清晰起來，在這種看似很緊迫的情況下他居然還和我分的這麼清楚。
於是我就這麼稀裏糊塗的被丟上了馬車，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小羊也在車上，懷裏緊緊的抱著一個東西，驚慌失措的看著我。
父親丟給我一個盒子說：這個盒子裏的東西，你等到了地方在看，然後把它交給一個叫程什麼的……哦對，馮涼，跟他說春暖花沒開。
一時間我覺得傳達的信息有點多，父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小羊臉上，小羊立馬不失所望的嚎啕大哭，父親問我：還有沒有疑問？
我惶恐的點頭說：清楚明白，我要去哪裏？
父親說：馬車不走的地方。
我說：馬車不走的地方是哪裏？
父親說：就是馬車停的地方。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回答真的是登峰造極。
我問：我為什麼要走？
父親一邊扯窗簾一邊說：因為你不能留。
我說：那我什麼時候回來？
父親深深看了我一眼說：很快。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時他給我說的話。
5
馬車像瘋了一樣跑的昏天暗地，駕車的早在闖出城門的時候就被亂箭射成了刺蝟，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闖，更不明白平日連個守門都沒有的城門此刻會有這麼多的弓手。
就這樣不知跑了多久，我看了看勢頭不減的馬，回頭對小羊說：這下我覺得沒戲了，這車變成無人駕駛的了。
小羊作勢又要哭，但他馬上就醒悟過來他對著我哭好像沒什麼用，於是問我：我們該怎麼辦？
我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我們自己跳車。
小羊說：那第二個呢？
我說：第二個是在馬車還沒散架的時候我們跳車。
小羊問：有什麼區別嗎？
我說：一個是我們有可能會死的很慘，一個是我們肯定會死的很慘。
小羊說：那就是不跳和跳了？你選哪個？
於是我習慣性的選擇了後者。
我飛身而出的時候時間好像過的很慢，我看到小羊的嘴巴慢慢的張成了一個圓圈，還有馬蹄掀起的泥土飛到了車上，接著我緊張的發現我將要落下去的地方石子較多，還有草叢中好奇觀望的蟲子……
小羊趴在車上遠遠的看著我，把盒子給我扔了下來，他好像任命般任由馬車載著他去，舞起一陣塵煙。白茫茫的天空透著盛夏的味道，而我卻是隻聽到了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