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堂上審案問人心(1 / 2)

見李朱氏欲撞柱自盡,兩旁衙差眼疾手快擋到她麵前。李朱氏掙脫不得,隻得在公堂上悲泣。程西瞥了一眼,其中一名衙差小哥,跟那天去姥爺家報信兒的暉哥兒長相有六七分的相似——正是周小伍。看到程西目光,小伍哥衝她眨了兩下眼。

書生們看到李朱氏自盡以求兒子屍身不受打擾,氣得渾身發抖,公堂之上,要逼死人命啊!有怒斥“還有沒有天理”的,還有喊“是非不分、官官相衛”的。也不知道這程直一屆白身,當什麼官怎麼相衛了。

公堂上亂成一團了,陰通判也不著急,好像忘了他那驚堂木,對下首的葉知州說道:“大人,此案案情清楚,而受害人已然入土為安。本官知道知州大人謹慎,但李朱氏一片愛子之心,也還請大人成全吧!”

像是私下勸解,隻是好巧不巧,聲音大了些。連公堂外麵的旁觀百姓都能聽清楚。言下之意,就是你葉知州是非不分,我已然勸解了。而葉知州聞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卻看不出臉色。

“大人,我父親也冤枉!民女年幼多病,母親有孕在身不能前來,如今父親入獄,還望大人查清案情,還死者一個公道,也還爹爹一個清白!求大人明鑒!”圍觀的層層百姓中,突然撲出來一個五歲女童,跪倒在公堂之上,可憐巴巴抬起臉。也不知這相州府的衙差,是如何當職的,竟然攔不住她。

定睛一看,人們才看清這女童又黑又瘦,眼睛紅腫似桃、聲音嘶啞。說完話後,還伴隨著一連串的咳嗽,唯有眼神十分清亮。可惜,眼睛再好,也是一幅早夭相。有那人麵廣的,自然知道這是程直家那個病秧子大女兒。

“大膽刁民,本官未傳召,竟敢擅闖公堂?”早該宣判的案子,一個兩個刁民都來搗亂,如今還跑出來個頑童!成何體統!陰通判旋即喝道:“拖下去,杖十五。”

不等衙差上來,程西就高喊:“古有緹縈救父,今日西娘為父伸冤!漢朝文帝憫其孝,大人卻要打死我嗎?”

“慢著。”葉知州放下他那好像永遠喝不完水的茶碗兒,說道:“小兒膽子恁大,萬萬不可胡言亂語。不過,你不說本官還不知道,通判大人才來此地,就官聲甚佳啊。嗯,在百姓眼裏堪比文帝......

程家小兒,本官憐你一片孝心,這十五杖先記著,你且說說,為什麼你爹爹冤枉?沒有真憑實據,這擅闖公堂的罪,還是要記的。”

這話說的,還是要記,不是要打。

聽葉知州不緊不慢地汙蔑自己有不臣之心,陰通判臉上陰雲密布。

“回稟大人,民女聽聞爹爹殺人,心中惶惶,心道父債女償,那李家婆婆沒了兒子,大不了西娘賠她一條命!前日民女就跑去了甜水井巷,遇到李家擺靈,李家婆婆哭聲嚎啕,街外可聞。民女本欲自盡,一命償一命,卻發現了此案的蹊蹺之處。”程西說到這,就自顧自的站起來了。既然不是案犯,就不需要跪,堂上青磚地板冰冷,她可不想回去又大病一場。

眾人聽她說的決絕,孝意感天,不由動容,因同情李朱氏被拽走的心又偏回來那麼一點兒。

隻除了堂外聽審的丹哥兒三人。這女童分明連跪著都嫌冷,還口口聲聲說償命的話,三人都扶額搖頭——明明那天在甜品鋪子喝茶來的,如何就有死意。

“小兒多狡。”時九下評語。圍觀百姓鬧哄哄的,倒也沒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