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1 / 3)

審理進入了第二天。

上午十時,天野檢察官開始對被告進行直接訊問。

站在證人台上的村田和彥的態度,比我想象的要坦蕩得多。他哪裏象被強拉上證人台來的樣子呢,簡直是全身都表現出他正在期待著這個機會的到來。

天野檢察官站了起來,他的麵部表情比平時要嚴肅得多,現在,他那“魔鬼檢察官”的本領完全表現出來了。

“被告在一九五四年到一九五七年幹什麼來著?”劈頭就是猛烈的一擊。

“一九五四年到一九五五年加入了女劍戟柴田三千代的團體,到地方上巡回演出。一九五六年又回到東京,給一位電視作家當助手,勉強維持一個人的生活。”村田和彥不慌不忙地用鏗鏘有力的聲調答道。

“從一九五七年你就靠摘投機交易謀生吧?”

“是的,我想這下可交好運了。想想過去的悲慘生活,現在能有自己的家和自用汽車,我就非常滿意了。”

“被告是從什麼時候起對小豆交易產生了興趣呢?”

“從到北海道十勝地區巡回演出時開始的,那一帶是日本小豆的主要產區,在那裏學到了小豆交易方麵的知識。有句成語說:‘不當富豪,就當乞丐’。我想,我就是一直過著乞丐一樣的生活,怎麼也不會變得再壞了。”

“那麼,被告現在大約有多少財產呢?”

“大約有一千萬元。”

“有那麼多財產,被告沒有歸還過去欠‘戲曲座’的債款嗎?和伊藤京二個人間的借貸,怎麼說也還是個人間的事情。自己富裕起來了,當然應該履行誓約書上的義務。”

“我在一九五八年還清了那筆錢。”

整個法庭一下騷動起來了,這個秘密連百穀律師也沒有公開過呀!

“你還給誰了?”

“還給‘戲曲座’現在的會計瀨川忠夫了。”

“有什麼可作證據的東西嗎?”

“記得他給了我一張明片,上邊寫著收到了這筆款。隻是忘記放在哪裏了。”

“可是瀨川忠夫說不記得有這麼回事呀。”

“大概是他侵吞了,反正劇團以為是收不回來的錢了。現在提起此事,瀨川君可能認為我一定要被判處死刑,因而堅持說不知道的。”

檢察官好象有點冒火的樣子。

“那麼,被告對金錢的看法怎樣?”

“不說‘萬能’,也是‘至上’的東西。我本想相信人的,但是失望了。一個孤獨的人,要想活下去,隻能相信金錢的力量。”

真是膽大包天的發言。幾乎所有的被告,即使相信自己是無罪的,也都本能地對審判官懼怕三分,因為怕給審判官以壞的印象,說每一句話都是提心吊膽的。

但是村田和彥剛才的發言,好象連檢察官和法官他都沒放在眼裏,宛如獨自一人麵對牆壁在發泄自己的鬱憤。

這個人莫非說是自暴自棄了嗎?是不是因為他意識到不管自己如何否認也難免判處極刑,因而故意這樣出言不遜呢?

那麼,敏銳的百穀律師聽了這種可能使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的發言,心情會怎樣呢?

想到這裏,我觀察了一下百穀律師的麵龐。他默默地閉著眼睛,好象在打瞌睡。

三位法官的確變了臉色。能使他們的表情發生微小變化的事情,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就要興奮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天野檢察官這時變得滿臉通紅。

“被告爰讀什麼書?”

“愛讀日本的明治文學。”

“是尾崎紅葉的著作嗎?”

“不是,是島崎藤村的著作。”

在這一瞬間,檢察官大概是聯想起《金色夜叉》的主人公間貫一①來了吧。

我想這一段問答恐怕是在他的訊問預定表上所沒有的。

但是,檢察官好象馬上又恢複了鎮靜。

“和東條康子性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這裏使用“性交”這個詞,使我感到檢察官是在發火了。

在這種場合,平常都使用“肉體關係”這個詞。這兩個詞本來使用哪個都可以,但至少在法庭上聽到,這裏邊有微妙的差別呢!

“是從一九五八年六月開始的。”

“是從什麼機緣開始的呢?”

“最初是在銀座偶然遇見的。”

“大概不會在當天就發生了關係吧?”

“不是的,那天隻是邊喝茶邊談些趣事。不相信人的我,從那以後不久,也想對人相信了。”

“被告在戰前參軍以前,沒有和康子發生過肉體關係吧?”

“沒有,朦朦朧朧地對她有點愛慕之情倒是事實,但是從來沒有對她傾訴過,連手都沒有和她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