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飛燕好歹將張牛角抬回營帳,隻是張牛角傷勢太重,雖然暫時還有口氣,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畢竟,華佗不是山賊出身。
營裏的弟兄們不止一次的咆哮著要打了真定,捉住趙雲千刀萬剮,不過這一切都被褚飛燕勉強擋了下來,他的心裏何嚐不恨,隻是這是大哥的要求,他不能,不遵守躺在營帳裏說話都困難的大哥的命令。
真定的環境就這樣安靜了好幾天,劉表整天都呆在城樓上眺望黑山賊大營,他稍稍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想不到張牛角的命這麼硬,重傷之下還能撐這麼久。
不久之後,盧植那裏傳來消息,說他從高邑一路追張角經過楊氏、經縣到了廣宗,已經將他圍在廣宗縣城裏,要不了多久就能殲滅黃巾賊了,讓他再支撐一會,一旦剿滅張角,他會立即揮軍北上支援。
接到盧植的信,劉表心裏有些不爽,他還記得張牛角被刺傷後黑山賊憤怒的咆哮聲和聽到他們揚言要‘屠城’時城上守軍的眼神,若是最後盧植領兵將黑山士卒剿滅,那他劉表究竟做了什麼?若不是那天黑山士卒突然退兵,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他真的難以想象。
那時是不得已,他自我安慰道,就算不走那步棋,真定也未必就能安穩。
不過其他人卻不這麼想,在他們眼裏,劉表隻是一個差一點毀了真定的人。
所以,不能等盧植來。
站在營帳外麵看著遠方的真定縣城,褚飛燕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他自從災荒之中沒了親人,就跟在黑山張牛角身後做了山賊,是張牛角讓他有了這麼一幫重情義的兄弟,重新給了他一個依靠,他回想著在黑山的點點滴滴,越想,越是覺得憤怒,手就握得越緊。
直到一名士卒過來,才打斷了他的心思,那名士卒說:“褚大哥,張大哥叫你。”
褚飛燕點點頭,張牛角已經幾天昏迷了,如今一醒過來就找他,是什麼事,他大概也明白。
走進營帳,他看見張牛角無神的躺在床上,讓人心痛。
“大哥。”褚飛燕強裝歡笑,走過去座下說,“你感覺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張牛角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恢複了光澤,轉過頭看著他說:“飛燕,你心裏也明白的,我怕是再也不能回黑山了。”
“大哥,別說這麼喪氣的話。”褚飛燕心裏是明白,可是有些事情,心裏明白就不傷心了嗎?他哽咽著道:“黑山的弟兄們還等著你回去呢,我們還會和以前一樣喝酒吃肉,逍遙快活的···”
“飛燕啊,”張牛角聽到逍遙快活,臉上勉強顯露出一絲笑意,他努力拉著褚飛燕的手說,“你在黑山也有些年頭了,弟兄們也都服你,我走之後,這領導黑山弟兄的重任,就擔在你的肩上了··”
“大哥···”聽著張牛角虛弱的話音,褚飛燕說不出話來。
“交給你,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張牛角咳了兩聲,緩口氣說:“隻是有一件事,你要記得。”
“什麼事,大哥?”褚飛燕靠近床邊,這樣聽的清楚些。
“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替我報仇,也千萬不要再與張角有任何聯係。”
“可是大哥···”
“你聽我說!”張牛角打斷他的話,費力道:“我死了,張角和黑山再沒有瓜葛,就沒有幫他的理由了。為了十幾萬黑山弟兄著想,你千萬不要和朝廷作對,也不要替我報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天下,還不是我們十幾萬山賊能撼動的時候···你要記得··”
“···我記下了,大哥。”褚飛燕聽了,低頭沉默了片刻說:“放心吧。”
“好,”張牛角眼中漸漸失去光彩,“黑山,就交給你了···”
“大哥!”褚飛燕一聲大叫,緊緊的握住那隻要滑下去的手,床上的張牛角,臉上漸漸的沒了生氣。
黑山大營裏掛起白旗,所有人都換上素裝,劉表在城樓上隻聽見遠處哭聲一片,緊接著,有派出去的斥候回報說:“張牛角死了。”
張牛角死了,劉表聽了忍不住重複了一邊,接著問道:“現在黑山誰做主?”
“張燕。”
“張燕?”趙雲在旁邊說了一聲,“沒聽說黑山裏頭有這個人啊。”
“報將軍,張燕就是褚飛燕,他如今是黑山首領,改姓為張,叫張燕。”
“哦?”劉表笑了一下,說:“你先下去吧。”
趙雲見劉表笑的有些奇怪,就說:“將軍笑什麼?”
“子龍啊,”劉表朝著黑山大營的方向,仍然掛著一絲笑意,道:“你說褚飛燕為什麼要改名張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