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1 / 2)

易雲珠還待再言,慈雲卻將慈目微閉,低吟道:“大道參修數十載,還我真靈駕鶴遊。”隨即不言不動。

易雲珠隨侍師尊十載,於師尊脾性極是熟稔,深知師尊心意已絕,再問也必不答理,隻得含淚在座前拜得三拜,懷揣那清元秘寶,悄然出室。

易雲珠一聲長歎,自遙遙瞑思之中回過神來,鑾鈴輕響,不覺已是深入峨眉山中。兩邊道旁,各色奇花異草含蕊吐芳,道不盡的旖ni風光。易雲珠卻無心賞玩,縱馬信步,腦中隻是回想當年之事:“恩師自那晚之後,對我的課業日漸苛厲,每日督促極嚴,甚而不惜耗費精元,每日為我推拿諸身經絡穴道,以期令我增長功力。一月之後,她老人家便即撒手人寰,駕鶴仙遊。”想到此處,麵上不自禁現出淒苦蒼涼的神色,“恩師待我恩重如山,我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答她老人家的大恩。是了,我在她老人家靈前曾立誓,務要達成恩師的心願囑托,也隻有如此,方可慰藉她老人家英靈於九泉之下。”“我辦妥了恩師後事,便即下山曆練,憑著手中一柄長劍,得了個‘瑞霞仙子’的雅號。武林中一群狂蜂浪蝶便天天粘在身後,真是討厭。後來、後來便遇上了這輩子的怨家。那“怨家”身著白衣,手持長劍,那般縱橫蒼穹的氣概,當真從所未見。他看我的眼神,雖也是傾慕、愛戀,但絕無一般世俗之人那般的情焰欲火。他的武功真也高強,隻單人一劍,便將那些自命風liu,武功高強的蠢材擊得大敗,作鳥獸散。從此他便陪著我聯袂闖蕩江湖,著實做下了不少轟轟烈烈的大事,但他卻從不以此自滿。我們朝夕相對,不免耳鬢廝磨,難得他自頭至尾知情守禮,從不稍涉猥褻,不覺之間,自己心中竟是有了他,再也割舍不下。後來才知他竟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葛家堡堡主之子,求藝昆侖,乃是昆侖派掌門太虛老人之愛徒,學成絕技,方自年滿下山。而後我們便即成了親……”她雖已是少婦,但嬌羞不減少女,憶及動情之處,仍不禁麵上發熱,暈紅雙頰,芳心可可,定定心神,又複憶道“可歎哥哥對昆侖一派向無好感,哪知胞生嫡妹卻嫁與昆侖弟子為妻,若非掌教紫靈真人力排成見,不以武當昆侖兩派武學源流之說為意,大力促成,隻怕這一場姻緣卻要無果而終了。而武當昆侖兩派卻因我二人成親之故,爭鬥詆毀之事稍有收斂,也是當初料想不及的了。婚後我們夫婦儷影雙雙,攜手江湖,也不知鏟除了多少武林敗類,羨煞了多少少年男女。他有個麼妹玉瑤,雖隻十幾歲,卻是嬌媚可人,學識淵博,恬靜嫻雅,哪是我家眉兒可比?”一想到這位娘家的侄女,腦中登時憶起了她的諸般刁蠻任性,撒嬌撒癡,嘴邊不覺掛上了淡淡的笑容,“這小妮子,也不知托生像誰,她父親一生勤懇木訥,母親穩重恬淡,偏生這個寶貝女兒,天生的刁蠻任性,常自無理取鬧,當真如之奈何。隻可憐嫡嫂早逝,偏偏一個父親卻又於俗世心灰意冷,沉迷武學,遺下這個侄女無人照料,我也隻得多費些心思。玉瑤、眉兒這兩個丫頭一靜一動,性情截然相反,平日裏私下姐妹相稱,以為我不知。也懶得去管,由她們去了。唉,眨眼之間,六載已過,正是清元門人祭祖之日,也不知能否將這秘寶物歸原主,了卻師門幾代的心願。”她神遊半晌,自懷中掏出那清元秘寶,就著日光,細細摩挲,陡聞胯下之馬一聲低嘶,方自驚覺,忙將玉匣揣入懷中,但見一條山溪橫在麵前,原來那馬走了半日,正自口幹,見了溪水,便不肯再走。

易雲珠笑罵道:“你這畜生倒也乖覺!”也覺有些口渴,跳下馬背,任那馬兒自顧自飲水。自己以手掬水,也飲了幾口,就著溪水清澈,略施梳洗了一番,又拿出所攜幹糧,慢慢嚼食,心中尋思:“幾位祖師都選在山口等候,結果無功而返,我若再如此這般,難免重蹈覆轍。不如先上峨眉金頂,再作計較。”拍拍灰土,起身上馬,直向萬佛頂而去。那峨眉山占地極廣,峰巒無數,她辨明了方向,便即策馬直奔萬佛頂而去。正自行間,便聽前麵一陣喧嘩嘻笑之聲,語氣輕浮,盡是些不堪入耳的醜陋羞恥之事。易雲珠聽在耳中,禁不住麵紅耳赤,秀眉微蹙,有心繞行,但此路恰是直上峨眉金頂唯一山道,隻得硬著頭皮,催馬前行。

便聽一個聲音說道:“公子,那崔家丫頭當真不識抬舉,公子看上她,那是她祖上的造化,竟還敢推三阻四,明日小的帶上人馬,將那丫頭搶來孝敬公子……唉呦”話未說完,啪的一聲輕響,跟著便慘叫出聲,想是被那“公子”打了一個嘴巴。那“公子”怒道:“放屁!本公子貌比潘安,才追李杜,怎能行那強搶苟且之事?”另一個聲音跟著湊趣:“不錯,不錯。咱們公子的樣貌人品,何愁無有佳人相伴?咱們得想個法子,不動聲色將那小娘皮弄到手中,哪能硬來,那樣豈不損了公子的威望?”那“公子”這次卻不答話,隻嗯地一聲,似是頗為滿意,便聽得腳步漸響,一行人漸漸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