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二)(1 / 2)

葛玉鬆本不欲妻子相助,但她既已動手,隻好由她。這敵人武功之強,見識之高,實是武林中驚天動地的人物,他已瞧出葉孤峰內氣不濟,卻也不敢大意,不知他還有什麼殺手未曾施將出來,也唯有夫婦聯手,方可必勝,心下苦笑:“不成想當年一句笑語,今日竟一語成畿。”他與易雲珠成婚後,曾夫婦聯手使劍試招。易雲珠半開玩笑道,當今之世,能抵擋二人聯劍者,怕隻有紫靈、太虛子這等頂尖高手了。不料今日卻遇見葉孤峰這等強敵,也真是始料未及。

易雲珠一聲清嘯,招發“撥草尋蛇”,劍尖自左而右。葛玉鬆以與妻子心意相通,長劍一擺,“撥雲見日”,自右而左。雙劍劍光縈繞,一圈一收,寒光暴漲,直逼出去。葉孤峰見隻是兩招平庸之極的劍招,但他夫婦配合之下,威力竟是大得出奇,不敢等閑視之,將劍身豎立,朝天一柱香,惡狠狠劈將出去,也顧不得損傷劍刃,隻盼能將他二人長劍削斷一柄,稍挽敗勢。

葛玉鬆閱曆極豐,一望便知其意,重劍斜飛,叮地一聲,雙劍斫砍,他劍重勢沉,葉孤峰劍鋒雖利,卻隻崩出一個小小缺口。易雲珠趁此良機,斜身發劍,劍尖點向他小腹丹田要穴。

葉孤峰劍身封擋,身子呼地躍起,如一隻大鳥般躍過二人。易雲珠哪裏肯舍?送腕出劍,刺他足心“湧泉穴”。葛玉鬆一個鶴伏勢,劍刃上掠,一股蓬蓬劍氣,凜然發出。

葉孤峰身在半空,覺出腹下勁風颯然,已知長劍刺到,更不回頭,反手一劍,劍尖正點在葛玉鬆重劍之上,借這一點之力,又再斜身飛起。易雲珠見他苦鬥多時,猶有這等功力,又驚又懼,這般強敵,今日若不能一舉擊殺,日後必成大患。“白虹貫日”、“金針渡劫”、“大漠孤煙”,三招齊發,凶辣狠毒,兼而有之,她生平從未下過如此辣手,但若不出全力,隻怕日後夫妻二人及親朋好友盡皆性命不保。

葉孤峰苦鬥半日,饒是他修為經年,也感氣喘心跳,胸口一口逆血險些便噴將出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軟劍顫抖,上擋下封,已是左支右拙。

易雲珠與葛玉鬆雙劍聯手,她劍式輕靈,變幻巧捷,全取攻勢,葛玉鬆力大劍沉,功力深厚,重劍在周遭幻起一圈劍光,將二人身形盡皆籠罩,守得潑水難進,端得嚴謹之極。一輕一重,一攻一守,一柔一剛,一巧一拙,陰陽交泰,天地和德,恰合《易經》中所謂“雲形雨施,品物流行”之說。劍勢縱橫,如雷之發,似潮之漲,一攢一放,渾然天成,一招一式,妙到毫巔。即便葉孤峰未受傷時,碰上這等劍法,欲要取勝也需大廢周章,何況傷之愈重,傷之又傷?眼見棄劍落敗,已是遲早之事。他隻想借機遠遁,日後再思良策。哪知給他夫婦雙劍圍得緊了,絲毫脫身不得。鬥到分際,易雲珠不耐久戰,兵行險著,頓足躍起,身在半空,泰山壓頂,長劍當頭直劈。

葉孤峰陡覺劍光耀目難開,已知來勢勁急,他生平所曆險境著實不少,經驗極豐,長劍竟不封擋,劍尖直送,刺向她咽喉,這一招攻敵之所不得不救,實是敗中求勝的絕招。哪知他夫妻成親日久,心意相通,雙劍縱橫吞吐,互為犄角,葛玉鬆見他劍鋒上撩,下盤露出破綻,當即中宮直進,挺劍刺他小腹丹田要穴。

葉孤峰上下受敵,苦不堪言,已知勝敗之機,便在眼前,左掌“順水推舟”,擊向他麵門,想逼得葛玉鬆回劍自保,他便可將易雲珠的攻勢從容化解。哪料到葛玉鬆見他一掌捺來,竟不避不閃,嘿得一聲,運集功力,直直迎上。二人雙掌相交,蓬的一聲,身形俱是一晃。人影交錯,呼啦拉衣袂振風之中,如一雙勞飛的燕子,分將開來。葛玉鬆站立不穩,登登登,連退三步,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易雲珠被葉孤峰一劍逼退,雙足落地,大驚之下,忙搶到他身邊,急問:“鬆哥,你……你怎樣?”

葛玉鬆不敢說話,唯恐泄了一口元氣,左手微搖,意示無妨,運起昆侖派正宗內功心法,將一口真陽之氣運行胸腹,緩緩打通淤塞的經脈。他唯恐妻子受傷,故而傾盡全力,方才一掌已將畢生功力盡皆集於掌心,一鼓作氣,趁著對掌之機,盡數攻入葉孤峰體內。此時丹田中如竹之空,一絲內息也無,脫元乏力,形同廢人。

葉孤峰與葛玉鬆比拚掌力,隻覺對方掌中傳過一縷熱氣,循著手臂經脈侵入體內,猶似一把尖刀亂攢亂刺,須知葛玉鬆內功修為雖差得他極遠,但他將一股內力由一點攻入,極難防備,尤其葉孤峰重傷之下,功力大打折扣,體內失了藩籬,這一股內力便長驅直入,尋暇抵隙,直是無孔不入。

葉孤峰便覺這內力所到之處,其熱如焚,如中火燎,麻癢、刺痛、焦熱,這般痛楚接踵而來。胸腹中一口鎮壓傷勢的真元立時渙散,喉間一甜,一口鮮血已是噗的噴將出來!但他生平對敵既多,心思亦複狠辣,索性使個飲鴆止渴之法,將剩餘真氣一抽而空,混在一口淤血之中,一齊朝易雲珠二人噴去。他此舉為求保命,竟而使出了“碧血箭”的功夫,實是無可奈何,孤注一擲。這門武功本是邪派絕學,專為敗中取勝所創,先求激發自身潛力,以一股真元之氣借勢噴出,敵人極難防備。但此功一經施展,無論多高修為,必當精血盡枯,輕則全身脫力,形同廢人,重則精元盡散,當場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