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易正色道:“大哥此言差矣,此時你雖是一介凡人,但日後必能一飛衝天,成為一代宗師,那時天下知名,為之側目,隻不知還肯渡化我這頑人與否?”蕭文駿一驚,所謂一語成畿,梅易此言倒也說中不少,他如今乃是清元派唯一傳人,日後武功大進,自可成一派宗師,與當今少林武當大派的掌門並駕齊驅,梅易無心之言,正說到了他心中最隱秘之事,哪能不驚?問道:“易弟,你如何看出我日後必成一代宗師的?”
梅易脫口道:“隻是感覺而已……”正要細說,不知想起了什麼,又是麵飛紅霞,垂頭不語了。蕭文駿急道:“什麼感覺啊?”梅易身子一扭,道:“你可真壞,偏要讓我說出來,不理你了。”轉過頭去看夥計施舍衣飯。
蕭文駿莫名其妙,想道:“我怎麼壞了?隻怕他當真是無心之言而已。”微微一笑,便即作罷。梅易卻是感覺臉如火燒,心想:“我初見你時,便覺你身有靈氣,仙風道骨,爹爹說過凡是這等人物,便是上天所鍾,修持路上亦是一帆風順,日後必可得成大道,我武當的紫靈師祖便是此類之人,聽聞昆侖掌教太虛子也是如此,他小小年紀卻也生就這等仙骨,好生令人稱羨。”心中隱隱覺得所以感到他身懷仙骨,實是見麵時便被他吸引所至,但甫一接觸這個念頭,慌忙避了開去,暗罵自己不知羞恥,竟去想這些羞人事情。蕭文駿幼時誤服仙芝,已有半仙之分,梅易的念頭倒也不無道理,隻不過當事之人卻還不自知罷了。
錢一毛忙著在店口督理,他老於世故,於鎮上何人貧何人富了如指掌,礙著梅易這位煞星的手段,哪裏敢不盡心?一指攤旁一個老者,叫道:“牛不仁,他娘的,你奶奶的比老子還有錢,到這來蹭吃蹭喝,同窮鬼乞丐搶食,還要不要臉?”
那老者左手拿個飯盆,足有兩個海碗粗細,右手一口布口袋,正讓夥計往裏裝饅頭。正是鎮上首富牛喜,隻因為富不仁,又複吝嗇成性,因此鎮上人都叫他牛不仁,聽說飯莊有人施舍衣飯,立時跑來,本想占些便宜,又省了幾頓飯錢,不料錢一毛眼尖,一口認了出來,當著眾人之麵,饒是他臉皮厚比城牆,也感不好意思,漲紅了臉,抱頭跑了。
錢一毛更不讓人,又道:“蘇大,你小子開窯子,賺那斷子絕孫的錢來,還缺這一口吃喝?沒得丟了你們老鴇的臉,還不快滾!”人群哄笑聲中,那叫蘇大的漢字鐵青著一張臉,轉身走了。錢一毛哼地一聲,甚感得意,這蘇大乃是鎮中一家窯子的龜奴,平日欺行霸市慣了,錢一毛閑來無事,去逛窯子解悶,沒少挨他喝罵,這一次有了梅易撐腰,膽量大了許多,終於罵了回來,實是解氣。
蕭文駿隻瞧得哭笑不得,這些個為富不仁的碩鼠,平日要他們拿出糧衣接濟窮苦,比登天還難,今日大開善堂,卻又來渾水摸魚,實在可氣。梅易性子飛揚跳脫,毫無心機,心中所想,麵上便表現出來,臉色一沉,怒道:“錢一毛!”
錢一毛正自背負了雙手,踱著步子,來回巡視,儼然是位大將軍出身,一聽這位祖宗叫喊,忙小跑過來,點頭哈腰道:“大爺你有何吩咐?”梅易道:“你著兩個夥計拿了棍子,候在門口,再有這些個渾水摸魚的混賬東西到來,盡數給我打了出去!”錢一毛麵泛難色,支吾道:“大爺,這、怕是有些不妥吧?”要知這些不良之輩,在鎮中有錢有勢,他喝罵一番倒也罷了,若是動手打人,鬧將起來,實是不好收場。
梅易將臉一沉,說道:“怎麼,你怕了?”錢一毛冷汗直冒,一麵陪笑道:“有大爺撐腰,小的自是不怕的,隻是……”梅易擺手道:“不必擔心,就算你把天捅個窟窿,也有本大爺替你頂著,快去辦!”錢一毛站定不動,頻頻擦汗,道:“這個、這個……”
梅易點點頭,說道:“說到底,你怕本公子沒錢沒勢,保不住你,是也不是?”伸手將包袱一抖,嘩啦啦聲響不斷,錢一毛往前一看,幾乎瞧花了眼,使勁掐了自己一下,竟不信是真的。
蕭文駿一望,也吃了一驚,原來包袱中盡是黃金白銀,還有首飾珍珠之類,盡是價值連城之物,金輝銀映,富麗之極,蕭文駿畢生哪裏見過這等場麵,不由愣神,但他究竟多年修為,心性淡泊,超然物外,隻稍稍驚訝一番,便即如常。梅易冷眼旁觀,見他巨富在前,尤能泰然自若,隻這份氣概便遠非他人所及,不禁更是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