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正看一個鄉鎮報送來的材料,電話突然響了。我以為是於美人,趕緊將電話抓過來,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微微的呼吸,顯然是女人,卻沒有回答。我好著急,連聲問道:“喂,你是不是美美,你為什麼不回答?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女人終於嗯了一聲,聲音沙澀,不過卻不是於美人的聲音。
“你是誰?”
那女人抽泣了一聲。是黃玫瑰,這個闊老板,這個整天追隨在於道德身邊的女人。她找我做什麼,為什麼這樣傷心?
想到她與周老大一起的情形,我拿著電話的手微微顫抖著:“這位朋友,你大約找錯人了,再見。”我剛想將電話掛斷,黃玫瑰卻高聲叫起來:“吳正,你這天殺的,不準掛電話!”
我將電話狠狠掛斷,手機又叫喚起來。我不用看來電號碼就知道還是黃玫瑰,隻好懶洋洋地打開手機。黃玫瑰說:“吳正,我不是找你是找於美人,你讓於美人嚴格遵守約定。”
約定,她們之間有什麼約定?我不禁為於美人擔起心來。美人我的乖乖,你千萬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出任何事情啊!
下班我到了個小酒館,半斤白幹很快就被我喝幹,等我從小酒館裏歪歪倒倒走出來,外麵早已華燈綻放。我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用含糊不清的嗓音對駕駛員說:“快,快……到黃各莊鎮。”
那駕駛員是一個老大姐,她驚恐地望著我,好一陣沒有開腔。
“快,到黃各莊啊!”我不耐煩地喊道,太陽穴那裏一蹦一蹦地跳,感覺腦袋好像要爆炸一樣。
“哇呀!”那女駕駛員突然將門打開,撒腳丫跑了。我嘿嘿地笑著,還有一點得意。哈哈,我終於成為一匹狼了,可是,我這匹狼能咬人嗎?我等了一會兒,見那大姐還沒有回來,隻好罵了幾句,恨恨地將門打開,打算再叫一輛車。這時幾個警察朝我包抄過來,其中一個年輕人警惕地問我:“喂,你想做什麼?”
我說:“警察同誌,我不想做什麼壞事,我隻想坐出租。”
這時,我才看見了那低垂著頭的女駕駛員,她怯怯地望著我,滿眼是無助的神色。看見這神色,我的心一下軟了下來。我仿佛看見,我麵前站著的是於美人,正用哀戚而無助的目光望著我。
“哈,你小子吃錯藥還是真喝醉了,這麼晚了到什麼黃各莊鎮?”
“我沒有喝醉,就是喝醉,難道就不可以打出租?”
“不行,半夜出遠路安全沒有保障。告訴你,你喝那麼多酒肇事的話,我可以馬上拘你。”
這警察,可真牛啊!我好不容易才將要罵出口的話給生生噎了回去,我是公務員,一個官員,我可不能鬧出笑話。我隻好垂頭喪氣地朝組織部臨時借給我的那一個單間走去。
我半夜才打通了於美人的電話。
想到小六子那歹毒的話,我知道,我的美美她一定好難好難。聽到她那慵懶疲憊而略顯沙啞的嗓音,我鼻頭一酸,淚水差點滾了出來。
“美美,你還好嗎?”
“好,很好啊!這麼晚了,你還沒睡覺?哈,你這狗男人,別管我,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尤其是你的褲腰帶。”
“我革命自覺性特高,怎麼會呢?”我打著哈哈說,“你那裏有棘手事情?”
“沒有沒有,哪裏有?你放心,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的。乖,睡覺了。”她打了一個哈欠。
我聽見她那裏的收線聲。黑暗中外麵有嗚哇嗚哇聲響,那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傾聽著門外喧囂的咆哮,我感覺屋裏好冷好冷,蜷縮在冰冷的被窩裏,我上牙叩擊下牙,身子不停地打著哆嗦。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我憤怒極了,大聲吼道:“什麼人啊,這樣晚還敲門,安心不讓人睡覺啊?”
敲門聲停下了。但僅僅過了一小會,又響了起來。
我沒有好氣地爬起床,開燈把門打開。那是一團溫軟的軀體,一股熟悉的淡雅香味迎麵撲來。我驚異地叫了一聲:“是你?”
“啊!有鬼啊……”
是周玲玲。此刻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著,嬌媚的身子抖做了一團。“我,我……”她驚恐地指著後麵,我看了看,她後邊沒有人哪。這個女人,怎麼也來湊熱鬧!
我將周玲玲讓進屋子,她端坐在床沿,胸膛劇烈地起伏,嘴裏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她難道真的受到來自生命的威脅?我感覺頭皮發麻,仔細地傾聽著屋子外麵的動靜。還好,除了風妖的吼叫,沒有任何聲響,也許是咆哮的風聲,掩蓋了其他聲音。我關上門,忐忑不安地拿起熱水瓶,倒了一杯開水遞給她。她沒有接,雙眼如死魚眼一般,沒有光澤,一動也不動,仿佛沒有看到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