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城市璀璨的燈光,將這個小山城裝扮得如嬌媚的貴婦人。
我和於美人從出租車上下來,朝星巴克走去。於美人今天打扮得好貴氣,烏油油的頭發挽作了個髻兒,卡了一隻白晃晃的發卡,將嬌嫩的臉蛋襯托得紅噴噴。上身一件開口很低的緊身羊毛衫,鼓凸的胸部山巒一般挺拔,與那白皙嫩滑的酥胸遙相呼應,勾引起人的無限遐想。
說實話,我已厭倦官場生活。我覺得,自己根本不適宜在官場這個旋渦裏。政治人需要敏銳的嗅覺,靈活多變的策略,手要狠心要毒,這些我永遠也學不來。
我想,既然我們好不容易回到市裏,好馬不吃回頭草,幹嗎還要閉著眼朝黃各莊那泥坑裏跳?
於美人沒有同我爭論,默默地聽我的牢騷,最後總算說了一句:“你不懂。”
是啊美人,你的柔情我永遠不懂,所以我們才這樣貌合神離,咫尺天涯。
我默然無語。
於美人恢複了黃各莊鎮黨委書記職務,我則是下派幹部,我們是去參加一個外事活動。我們沿著星巴克的甬道,走到一個包房裏。
房間裏坐著一個油光粉麵的客人,正坐著默默地喝茶。
“古總,您好,我是下午約您的於超美。”於美人迎上前,將白皙的細手伸向他。
這位古總,年紀約莫30出頭,祖籍黃各莊,現在溫州經營皮革生意。見了我們,他緩緩抬起頭來,望著我們。
“是這樣一回事……”於美人將手縮回,將身上的大衣脫了,遞給我。“古總,我是黃各莊鎮黨委書記,這位是吳正科長。您在外麵給我們家鄉爭了光,我們特地來表示慰問。”
“哦,原來是父母官啊,失敬失敬,鄙人古青山。”古青山從座椅上站起來,與我們一一握手,並招呼我們落座。古青山叫服務員新添了兩杯咖啡以後,望著於美人——不,是狼一般望著她白皙性感的酥胸,慢悠悠地說:“這次回來祭祀祖墳,家父一再告誡,得無聲地來無聲地去,沒有想到,還是驚動了兩位大人。”
於美人矜持地笑笑:“瞧古總您說的,既是本鄉人,應知鄉裏事。告訴您,我們來是給您送財喜的。”
“財喜?”一聽這兩個字,古青山耳朵一下豎起來,活像聽到野獸叫喚的獵人。他搖晃著腦袋,“不可能,這裏沒有我可投資的項目。”
“怎麼沒有?我們這裏是生豬飼養基地,豬牛羊皮每年運送數百噸出去,加上臨近鄉鎮,足夠建立一個皮革生產基地。古總您是皮革行家,皮革生產利潤您不會不知道,其實這是個雙贏項目,就是不知道古總對家鄉建設上心不上心?”
“上心?”古青山亮錚錚眼睛瞪死了於美人,“傷心還差不多。於書記,吳科長,不怕你們笑話,我其實在內地投資過企業,可是這樣那樣的手續,弄得我好疲憊。我是怕了啊!”
“您放心,我們這裏,可以讓您享受最優惠的政策。”於美人言之鑿鑿地道。
“你……”古青山不相信地望著她,“美女書記,我很欽佩你對家鄉建設的滿腔熱忱。不過呢……嗬嗬……”
“您是不相信我們?”於美人不錯眼珠地望著他,眸子清澈見底,好清純。
我在一旁插話道:“古總,您就相信於書記的話吧,她是實在人。”
“相信……我憑什麼相信?”古青山突然朗聲大笑起來,用指頭指指於美人,又指指我。“你們……哈哈,太滑稽了!你們開夫妻店,為了政績卻讓我睜著眼朝火炕裏跳,我能答應?!”
嗬,這個古青山,真的精靈古怪得可以,居然能知道我與於美人的關係。看來,這人真正不簡單,確實是經商腦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所有情況已經了然於胸。
於美人隻嘻嘻笑著,還朝我眨巴著眼睛,好得意的樣子。
我心裏好氣,這美人腦袋搭鐵了,沒有聽出他話裏的譏諷味,麵對大款,怎麼沒有了骨氣?
於美人讚道:“古總,您到底是生意人,果然調查研究工作過細,佩服,佩服!”
“哪裏哪裏,既是家鄉人,應知家鄉事嘛!”古青山回答好謙虛。
“那……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古總其實是有心投資家鄉,隻是擔心政策問題。我這樣理解,不知道對不對?”於美人笑吟吟朝古青山調皮地眨巴著眼睛。
這美人,到底什麼意思?
古青山卻微微笑了,說:“於書記,果然有思想,難怪。不過……”
於美人霍地站起身,在屋裏走了一圈,複又坐下:“古總,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們不過不入品的芝麻綠豆官,您的投資數量也不在少數。這樣好了,今天晚上我們市委書記做東,請您這財神爺,您可以就有關問題谘詢一下。您看可好?”
“這樣啊,我求之不得,那就一言為定。”古青山站起來,他的手與於美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於美人讓我將紙袋遞給古青山:“這是家鄉的特產,古伯父一定喜歡,請笑納。”
我將袋子送到古青山手上。望著他那油光光的胖臉,我真的想一拳揍過去,這個臭資本家,有了幾個錢就自以為了不起,狗眼看人低啊!
“嗬嗬,禮物就不必了嘛。”古青山將紙袋打開,裏麵卻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壇子——是一壇子榨菜!
“收下吧古總,這是黃各老鄉們做的家居菜。嗬嗬,我從一百家鄉親家討來,東西不值錢,不過就是代表家鄉人民對您父親的一點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