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的戰事越來越緊張了。中陽大軍人數雖然比西元多,可是多年不曾戰鬥,加上中陽國庫空虛,糧草供應不足,日子一久,將士們的體力日漸消耗,士氣也越來越低,幾次戰鬥都打了敗仗。
在這種情況下,當初大臣們提出要皇帝親征的建議又一次在早朝時被提出來了。
這一次依然是喬茂仁提出來的。
上次喬茂仁提及此事時被南宮浩臭罵了一頓,還差點被降罪。這次他依然不怕死,直截了當說,如果皇上再不采取措施,中陽國必亡。
南宮瑜心裏早就有了這個打算,他和南宮浩不同,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並且他也明白,如果再不親臨邊關鼓舞士氣,喬茂仁的話很可能就會變成現實。
不過,他剛剛坐上皇位,朝中還有些大臣表麵上依順他,背地裏還是很不情願,因為他一上台就實施了一係列措施,嚴懲貪官汙吏,生生斷了他們很多財路。如果他離開京城,難保這幫家夥不會搞鬼,說不定趁機作亂,又會有人謀反。
這日下了早朝,南宮瑜宣恒王到禦書房議事。
自從南宮瑜做了皇帝,恒王一直住在宮裏,每天和海棠遊園釣魚,彈琴下棋,悠哉樂哉,從不過問國事。
今兒他正和海棠在屋裏下棋,聽見皇帝召見,忙放下棋子,對海棠歎道:“海棠啊!你夫君真是命苦啊!這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麻煩就來了。”
海棠卻拍手笑道:“王爺啊!這是好事啊!說不定你忙完這陣子,我們就可以回江南了。”
“希望吧!”恒王站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回頭向她擠擠眼,“海棠,如果本王做皇帝,你高不高興?”
“你敢!”海棠騰地站起來,雙手一叉腰,怒道:“你不怕牡丹她們會從江南飛過來把你砍成十八大塊嗎?”
“別那麼凶嘛!本王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恒王臉色一變,驚恐地抱住身子。
海棠撇撇嘴,氣哼哼地說:“開玩笑都不行,這輩子你都休想!”
“真是個母夜叉!”恒王仰天長歎,“天哪!我怎麼那麼命苦?娶的妃子一個比一個凶,個個都騎到我頭上來了,還要不要人活啊!”
然後,他委屈地瞥了海棠一眼,哭喪著臉走了出去。
海棠看著他的背影,捧著肚子笑彎了腰。
恒王走進禦書房,看見堆得小山似的奏折旁邊露出南宮瑜緊鎖眉頭的臉。
他一邊在心裏歎息著一邊俯身拜下,“臣參見皇上。”
“平身,朕等你老半天了!”南宮瑜抬頭,展眉淺笑,“快,賜座。”
後麵那句是對一旁站著的太監說的。
太監把椅子移到書桌下首,恒王不客氣地坐下來,“謝皇上。”
“你應該猜出朕要你來是為何事了吧?”放下手裏的奏折,南宮瑜擺正身子。
“臣愚昧,猜不出。”恒王一本正經地搖頭。
“行了,你不用裝了。”南宮瑜白了他一眼。
恒王眨眨眼,“臣真的不知。”
南宮瑜眉頭一皺,故意惱怒地說:“邊關形式迫在眉睫,朕要去親征。”
恒王麵色一整,拱手道:“好,臣鼎力支持。”
南宮瑜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怎麼支持?”
“自然是雙手雙腳都讚成!”恒王嬉皮笑臉地舉起雙手,如果不是考慮到舉起雙腳不敬,他可能會連腳也舉起來了。
南宮瑜又皺起眉頭,“你能不能正經點?”
“臣這是肺腑之言,皇上覺得不正經嗎?”
“好了,別鬧了,朕決定過幾日就啟程,這宮裏就交給你了。”
“皇上,您這不是為難臣嗎?”恒王明知南宮瑜要他來是為此事,卻要裝著大吃一驚的樣子,“臣何德何能,豈敢擔此重任。”
“你少來,你不能就沒人能了。”南宮瑜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一拍他的肩膀,“就這樣定了,到時候朕會擬一道聖旨,聲明朕離宮這段日子,由恒王替朕處理朝政。”
恒王忙站起身,愁眉苦臉地說:“皇上,您再考慮一下行嗎?或者要其他親王,比如老十……”
“不行,就是要你。”南宮瑜臉色沉了下來。
恒王撓撓頭,萬般無奈地歎了口氣,“唉!那好吧!不過臣有一個請求,皇上要答應臣,否則臣情願皇上治罪,也不擔此重任。”
“你說。”
恒王後退一步,雙膝跪地,抱拳道:“皇上一定要平平安安歸來。”
他的臉上一改剛才那吊兒郎當的神態,變得莊重而肅穆,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
南宮瑜緊繃的臉慢慢舒展開來,眸子裏現出一絲感動,然後一字一頓地說:“朕答應你。”
“多謝皇上!”恒王欣慰地笑了,以首叩地。
南宮瑜彎腰扶起他,麵上是莫測高深的笑容。他很想看看,如果恒王知道他擬的另一份聖旨上寫著,假若他戰死沙場,就把皇位傳給恒王,那恒王還笑不笑得出來。
…………
明日南宮瑜就要離開京城遠赴邊關了,喬瓔珞坐在燈下,正仔細地做著一個香包。
“哎呀!”從未拿過針線的她笨手笨腳的,一不留神刺到了手指。
“小姐,你怎麼了?”站在一旁的雙雙忙湊過來細看。
“沒事。”喬瓔珞笑笑,把手指放進嘴裏吸吮著。
雙雙憐惜道:“小姐,還是讓奴婢來做吧!”
“不用,還有幾針就做好了。”這個香包她足足做了三日,從聽到南宮瑜要親征的消息開始,她就動手,要雙雙教她怎樣裁剪,怎樣描出花樣子,然後配色、繡花,最後縫合。每一針每一線都是她對他的心意,絕不假手於人。
一開始她要求南宮瑜帶她去邊關,可是南宮瑜不肯,他說軍營裏是不可以帶女人的,那會影響士氣。另外,從京城到邊關路途遙遠,她有了身孕,也不適宜長途跋涉,萬一有什麼閃失影響了胎兒就危險了,他怎肯為此冒險。
無奈之下,她就想到了做一個香包給他帶在身上,讓他時時看著就會想起遠方的她對他的思念和祝福。
“小姐,你看你的手……”喬瓔珞的手指頭全是針眼,不知紮了多少針,看了就讓人心疼。雙雙實在不明白,以前喬瓔珞的女紅一向做得好,連喬茂昌的衣裳她都會做,不知為何,現在連做個香包都笨手笨腳的,好像是從未摸過針線一樣。
喬瓔珞摩擦著有些疼痛的手指,自嘲道:“是我太笨了,連個香包都做不好,也不知皇上會不會喜歡。”
“隻要是娘娘做的,皇上肯定會喜歡。”冬兒端了一碗燕窩羹過來,“娘娘先喝碗燕窩羹,一會兒再做吧!”
“先放著,我做好再吃。”喬瓔珞低下頭,接著做手裏的活。
“小姐,燕窩羹冷了不好吃了。再說你也做了那麼久了,先休息一下吧!”雙雙也幫腔。
喬瓔珞搖頭,依然認真地縫著香包。
冬兒皺皺眉,剛想再勸她,就看見南宮瑜輕手輕腳走了進來。
雙雙和冬兒作勢要拜下,卻見南宮瑜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示意她們退下。
兩個丫頭相視而笑,退了出去。
南宮瑜走到喬瓔珞身後,探頭看她在做什麼。
燭光輕輕搖曳著,南宮瑜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兒專注的動作,他的神色從好奇到了然,最後變為感動。
最後一針縫完,喬瓔珞舉起香包,在燈下端詳,香包上繡著一對鴛鴦,針腳歪歪扭扭,實在是難看。
她輕歎一聲,“唉,這麼難看,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
“是很難看,不過朕喜歡。”
身後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慌忙回頭,看見南宮瑜的笑臉迎上來,香包被他奪了過去。
“送給朕的?”南宮瑜仔細看著,眼裏放出光彩。
喬瓔珞忙站起身,想要搶回香包,“皇上,你進來也不說一聲,這香包還沒做好呢,趕緊還給我。”
“不是已經做好了?還不舍得給朕?”南宮瑜把香包藏在背後,故意逗她。
“皇上……”喬瓔珞漲紅了臉,“我再改改,這個實在是太難看了。”
“朕就喜歡這個,不用改了。”南宮瑜拉起她的手,心疼地說:“你看,手都紮破了,以後不要再做這些粗活了。”
粗活?這可是這個朝代每個女人都應該學會的技能,隻有她這個現代人是半點也不會。
“我太笨了,從未給皇上做過一樣貼身的東西,這次皇上要遠行,我就想做個香包給皇上帶在身邊,這樣就好像我陪在皇上身邊一樣。”
喬瓔珞深情地看著他的俊臉,“答應我,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把她攬入懷中,南宮瑜柔聲道:“朕答應你,一定會平安回來。你也要答應朕,要保重身子,等朕回來,要看見你白白胖胖的樣子。”
“嗯,我會的。”喬瓔珞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
她多想跟著他一起去邊關啊!如果不是因為有了孩子,不能長途跋涉,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他。
…………
皇上禦駕親征,整個京城都轟動了。聽說皇上不顧個人安危,願意身為表率,帶兵殺敵,保衛疆土,百姓們個個奔走相告,感動得熱淚盈眶。
一大早,百姓們就提著各種各樣的果品糕點,站在街道兩旁等著歡送皇上,每個人臉上都是激動的神情。
宮門內,南宮瑜站在馬車旁和送行的妃嬪大臣們告別。
恒王拱手對南宮瑜說:“皇上多保重。”
南宮瑜點頭笑道,“你放心,你不是說過朕有九條命嗎?這麼多年每次的危難朕都躲過了,這次也不例外,你就等著朕凱旋歸來吧!”
“哈哈,皇上還記得那麼多年的事?”這句話是他離開京城時拍著當時隻有十四歲的南宮瑜的肩膀說的。
“當然記得。”南宮瑜眸光閃動,然後斂去笑容,拍拍恒王的肩膀,沉聲道:“記住答應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