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藍衫少年(1 / 3)

十年人世幾番新,又是一個風雪交加的隆冬季節。

暮色蒼茫之中,一騎黃驃駿馬緩緩地馳過了遼闊原野。

那馬是那麼健壯不凡,可是馬上的人臉孔卻十分削瘦焦黃,穿了一身藍布衣裳,看來真和大病初愈的人一樣。

他的年齡不大,看來隻有十七八歲,他反複但又低沉的念著“別時容易見時難”這句詩詞,卻向原野盡頭馳來。原野的盡頭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丘陵下麵散布著十數戶人家,那少年十分遲滯的望了前麵一家大大的莊院一眼,微帶感慨的歎道:“師父已離開雲夢山,我相信梅玲一定會回到梅莊來,隻是十年人世變化太大,我不知還能見著她嗎?”

夜幕低垂,天空中仍在飄著瑞雪,那少年催動著坐騎,當他快要接近那莊子的時候,突然莊內彈出一條矮捷的人影。

這人四顧張望了一下,便向一處暗解隱去。

這時那少年已馳近莊子,勒住坐騎,隻見他抬頭見房中一片漆黑,不由怔了一下,但他仍然跳下馬來。

剛才閃出的人影果見少年停在門口,但覺心中一緊,忖道:“嘿!他真的不走了!”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自己該不該現身出去的時候,那藍衫少年已回過頭來,朝他笑了一笑,說道:“天寒地凍,在下乃趕路之人,請問兄台,貴府可否借宿一宵?”

他說話之時,兀自流露出親切的笑容,隻是那隱在暗中的人一聽,登時為之大大的吃了一驚!

要知他剛才閃身隱藏之時,藍衫少年還在二十丈之外,尤其天色已暗,不意藍衫少年仍能一絲不爽的看了出來,那麼來人目力之佳,真個舉世罕見!

敢情此地今夜還有什麼事,房中戒備森嚴,藍衫少年打從原野那頭出現之際,房中氣氛也驟然為之緊張起來。

暗中那人怔神之間,又是一條人影自房中彈出,眨眼之間,一把亮晶晶的寶劍已架住藍衫少年身背,喝道:“哼!你是什麼人?”

星月之下看得分明,持劍這人豐神俊朗,眉宇之間更透出勃勃英氣,身手之快,也為江湖中不可多見的人物。

早先閃伏在暗中那人一見,不由暗暗喝了聲彩,心想常天俊真不愧百花劍客東方赫的傳人,就憑這份身手,已可躋身武林高手而無愧。

那藍衫少年呆了一下,他好象在思索常天俊這一劍的來路,就他記憶所及,當自己被師妹推下懸岩之時,師父還沒有這麼一個弟子。

他怔神之間,幾乎忘記去答常天俊的話。

常天俊冷冷的道:“快說,你究意想做什麼?”

那藍衫少年如夢方醒,但他卻淡然應道:“在下方才已把話說明,兄台這樣做,豈是待客之道!”

常天俊怒聲道:“在常某麵前你還敢故作姿態,嘿!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藍衫少年心中暗想,假若此人真是師父關門弟子,算來應是我的師弟,武功還算過得去,隻是為人未免太過自負些。

常天俊見那藍衫少年久久不答,不由勃然大怒,手腕一緊,寶劍忽又刺近三分。“常大俠,你的寶劍為什麼又不刺過來?”

話雖這樣說,但是他心中卻想,隻要你寶劍再刺近半分,我便一掌將你寶劍拍掉,也好替師父訓訓你的傲氣。

他說過之後,在馬背上一拍,哺哺的道:“黃馬喲,我要向人家借宿去啦,你自己去找宿處吧!”

那馬好象十分懂得人意,一聲嘶叫,直向雪地中馳去。

他的動作奇特,好象就在這家莊子住定了一樣,常天俊呆了一呆,一時之間,握在手中的寶劍不知該不該刺過去?

這當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要知常天俊正是百花劍客東方赫的傳人,為人機智絕倫,他出道不及一年,便已聲名大震,曾在一夜之間連敗長江中遊一十二名武林高手,不想今夜碰到這種場麵;

暗中那人見此情影,忙閃了出來,說道:“常大俠,此人有點古怪!”

他這話真是多餘,常天俊若不覺得來人有點古怪,隻怕他老早已動手了。

說這話人是個中年漢子,那藍衫少年焦黃的臉孔上毫無表情,隻用冷冷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卻不說話。就在這時,大門“呀”的一聲打開了,藍衫少年隻覺眼前一亮,但見一個美麗少女走了出來。

黑夜中她的兩眼有如明燈,一閃一閃的向這邊望來,全身勁裝,背上插了一把寶劍,問道:“天俊,客人究竟是什麼來意?鬧了半天都還沒問清楚嗎?”

那藍衫少年隻覺全身一震,情不自禁的籲了口長氣,心想事隔十年,她一點也沒有變,唉!

刹那之間,他腦中千回百轉,要知他此來本是想出一下十年前被他狠毒師妹推下深穀那口冤氣,說來奇怪,此刻他見著人了,竟又狠不起那種心!

他腦中電光石火般一轉,不待常天俊答話,搶先道:“在下因貪趕路程,錯過宿頭,不知府上能否借宿一宵?”

常天俊大喝道:“梅師姊,千萬不可聽他胡說!”

那中年漢子也道:“是啊!這人來路有點古怪……”

那少女冷冷的道:“天俊,你把劍收回去,那魔頭不會用男子做幫凶的。”

說話之時,又對藍衫少年道:“敝莊本極好客,隻是今晚有事,若將貴客留下,恐有許多不便!”

那藍衫少年躬身道:“姑娘說那裏話來,在下乃外地路過之人,加之天色晚,委實難以再行,敢情借宿一宵,明早即行就是。”

那少女見他執意要住下,也不便推辭,說道:“既是客人不嫌棄,那麼請進吧!”

常天俊大叫道:“梅師姊千不可!”

那少女揮了揮手,常天俊隻得把劍收了回去,那中年漢子走了過去,輕聲道:“梅玲姑娘,令尊才遭不幸,你怎麼就這般疏忽?”

梅玲幽聲道:“顧不了許多啦!”

說罷,舉手揖客。

那藍衫少年也不客氣,隨著她向前走去,隻是他心中在想這十年不見,看來梅玲的性子改得多了。

他隨著眾人進了大門,一眼望見院中停了一副棺木,不覺心頭一震,暗想莫非梅老莊主仙逝了?

他心中有這種疑念,但卻沒有說出口來,進了大廳,一盞桐油孤燈,正中燃了三炷香,煙霧鐐繞,觸眼一副淒慘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