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講壇,入耳皆是下人洪亮的通報聲也是這些“聲人”的存在,漢世,類如劉杲這樣大家講學時,才能出現數百人乃至數千人齊聚一起的盛況
高台上的劉杲,正在把後世國家觀念,雜糅在“朕即國家”“家國天下”等思想中,試圖詮釋出一條士族、帝王、百姓和諧共存的未來
後世,研究漢世社會學者,常常遺憾:漢世皇帝之下,各州郡分布著,無數資本高度集中各大士族這些士族,若能持續展下去,未必不能自下而上,形成家族式資本社會,並以此形式,鞏固漢帝國基礎
可惜,漢世大展中,這些士族之內,卻產生一種過分看重偏執道德思潮,並進行自我否定,使大好局麵變成門閥雛形
劉杲講《國家》,便是試圖起一種思想,打斷士族們的自我否定進程不過,因不想和時代逆勢而行,劉杲把這些念頭深深藏在那些不為人注意之處,不是潛心精讀劉杲所講之文,很難現劉杲丟的這些雜貨
鄭玄剛入樹林中,便來一仆從,指著高台左右兩側那一片空曠,道:“我家公子吩咐,凡奢老、長者,皆可坐近台”
鄭玄剛跟隨仆從剛入座,便見高台前一人長身而起,大聲批駁劉杲:“荒謬古之所謂,有家方有國譬如今朝,無劉氏興,焉有大漢?無大漢,焉有劉氏諸侯國?三代{夏、商、周}以來,無不先有家,而後乃興由此知,九門侯所講,多為謬誤”
不等劉杲反駁,此人又道:“我自北海來邯鄲七日,聽九門侯六課《格物》可教木匠;《方術》可教巫醫;《申韓》不堪入耳;《天下》荒誕不經;《雜談》大言無物,唯有《數術》尚能一聽”
“九門侯與其在邯鄲設講,倒不如閉門研究曆法”
鄭玄望著此人,覺得有些眼熟,向趙商問道:“此人莫非是與我同郡的孔繡孔子榮?”
“‘隻見他人錯,不知自己非’不是自覺孔子複生的孔子榮,還能是誰?”趙商瞥了一眼,不屑道
“這孔子榮還是有幾分才幹的,不然也不會,三十過半,便被郡太守舉為孝廉”鄭玄淡淡說道這話看似褒獎孔繡,其實卻是言:孔繡因為被舉孝廉,才能為人注目,自身才學可想而知
高台上的劉杲,見孔繡起身批駁,不禁皺了皺眉自從開講來,如孔繡這樣的人,已經出現十來人這些人,若不能一一辯倒,劉杲這講學便隻能關門
這就好比後世電影中的那些武館,館主隨便被來挑戰的人一招撂倒,還有幾人來他武館學武?
劉杲合上手中備注卷,起身道:“你既然開口挑戰,那我便與辯解一番先說第一條,我所謂格物,乃是窮盡事理,格出本源,明當世無有之物誠然,我前時所講《格物》,多用木匠之常識”
“然,《格物》之學,豈隻有木匠,方能學哉?”
“大處言,神農辯草,可謂格草;巢氏築房,可謂格穴居;燧氏引火,可謂格火,三皇之所為,皆是眾生生存根基,事關人道研習,焉能輕視?”
“小處講,格出疾病,能長壽;格出強弩,能安穩邊疆;格出糧食,能得飽腹我所謂格物者,當格盡天下諸事,豈隻限於木匠之法?”
“言木匠之法者,唯在於人生百年,難格百事,況乎天下至道故以一木匠之法,引導眾人格盡萬物而已”
“哼九門侯也知人生不過百年,而世間之物不下億萬《格物》之道,大而空,縱皓求學,也不得其全解類如浮屠教義,非正道所學”孔繡昂說道
“成大功者未必自吾始無有前人聖賢辛苦,吾輩怕是赤身**,如猿猴跳躍山林你這話,功利性太重”抓住孔繡漏洞,劉杲當即窮追猛打
孔繡意識到自己適才言語,有失欠妥,被劉杲抓住漏洞,瞬間轉換話題,欲扭轉局勢:“‘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兩字出於《禮》之《大學》,此兩字,本是指修身之法九門侯為何曲解兩字之意?是不懂《禮記》,還是故意曲解?”
劉杲對於此類辯解毫無Ji情,心中厭煩:“雖然後世,我熱衷於和別人討論但是,以我這古代文化貧乏知識,和他們辯論,對我來說,枯燥無比,非我設講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