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一個時代的記憶(下)(1 / 2)

伴隨著人生閱曆的增加,謝非的電影越發成熟。

從《我們的田野》中的理想主義到《本命年》的生命底色,謝非對人性與社會的認識更進一步,而到了《黑駿馬》時,他更是返璞歸真,重新回歸到詩意的精神家園。

1986年至1987年,謝非在美國南加州大學電影學院做了一年的訪問學者。開闊眼界之餘,他也開始認識到人性的複雜性和事物的多麵性。

回國之後,謝非迎頭碰上了市場經濟和文化轉型,文學界和電影界的創作也都開始聚焦這種社會變革。謝非反思,自己前兩部作品的人物形象過於單薄,他開始深入挖掘更為豐富真實的人性。

於是,謝非將柳恒的小說《黑的雪》搬上銀幕,即1988年的電影《本命年》。

影片展示了個體戶青年李慧泉苦惱而又無意義的生活,刻畫了一出喪失理想和信仰後的人生悲劇。謝非想以此“為一代青年立傳”,表現社會變動在城市普通人身上的反映與社會價值觀的變化。

與《我們的田野》相比,《本命年》同樣將鏡頭聚焦在年輕人身上,也同樣是對真誠、理想和美的呼喚,但泉子無意義死去的灰暗結尾卻與《我們的田野》中的理想主義截然不同。

這種客觀冷峻的呈現,恰恰表明了謝非對生活的認識更為清醒和成熟。

另外,演員江文,攝影師肖封(章藝謀的同學)、錄音師武淩(田莊莊、江文的影片都由她錄音)等“第五代”青年影人的加入,也使這部電影頗具幾分現代色彩。

此後,謝非繼續著自己對人性的思考,拍攝了《香魂女》(1993年)。影片表現了一個複雜的女性形象,在她身上,既折射出華夏農村婦女命運的不幸,展示了她們純潔、辛勤和堅強的本色,同時也對她們的愚昧與不覺醒進行了溫和的批判。

1993年2月,電影《香魂女》和《喜宴》在第四十三屆柏林國際電影節上同獲金熊獎。相比之下,黎安的《喜宴》更多是站在西方價值觀的立場上,對文化的包容性進行肯定,而謝非的《香魂女》則更多地表現為東方鄉土社會對於精神文化觀念缺失的集體無意識的批判。

《香魂女》還獲得1993年度政府優秀影片榮譽獎、美國芝加哥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香江金像獎十大華語片獎,以及1999年法國亞洲電影節公眾大獎等殊榮。

20世紀90年代,急速發展的華夏社會被卷入風起雲湧的商業化大潮。

謝非拍攝速度雖然減緩,卻仍於困頓中另辟蹊徑。

他以少數民族故事為切入點,試圖通過別樣的風俗繼續探討人性,呼喚理想主義——根據章承誌同名小說改編的《黑駿馬》(1995年)便應時而生。而作家梁小聲說,選擇拍攝《黑駿馬》,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悲壯的事。

這部電影就像一首讚美遼闊草原之母的抒情詩,影片中帶有神奇色彩的黑駿馬,悠長婉轉的牧歌,廣袤無邊的草原,都成為蒙古族人精神的一種表征。男主角回到成長的草原,完成了一次心靈的返鄉之旅,也得以尋回遺失的人倫溫情。

在以索米婭等人為代表的“草原遊牧文化”和白音寶力格為代表的“現代城市文化”的二元對立中,謝非試圖複歸人類的精神家園。電影溫柔敦厚的影像,也成為“第四代”詩化鏡語的極佳樣本。

《黑駿馬》獲1995年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最佳音樂藝術成就獎,魔都影評人獎最佳影片獎與最佳導演獎,以及俄羅斯第五屆聖彼得堡電影節組委會特別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