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覽水城品嚐全驢宴
遊石橋隨觀黃粱夢
話說相爺呂蒙正,急返京都,過古郡巨鹿。在飯餘之後,與那飯莊老掌櫃閑談,說起漢末黃巾軍禍亂起事,此地便是那首領張角的故鄉,號稱天公將軍。後知這裏並無什麼遺跡留存,隻在西麵不遠的太行山中,留有軍寨遺址尚存,大家感慨那張角兄弟作為狂蕩,官府自有垢忌。後問起天公將軍張角戰死何方?墳墓何在?老掌櫃確信,是在那呂相爺的家鄉安平角丘,從而使這個迷案有了旁證。頓解了相爺多年疑惑,心中不禁高興。在辭別臨走之時,忽遇縣衙差役前來阻擋,護衛趙劍飛便恃能教訓,給予震懾。原是一佞商皮三,為挾怨報複飯莊老掌櫃,蓄意誣告,致使縣令頓起貪念,便來欲加之罪。受懲後便加罪首告皮三,敲去百餘兩罰銀,致使皮三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落個家破人亡,嗚呼哀哉!而那老掌櫃卻因禍得福,善行善報,益壽延年。以此警示後人,當宜開闊心胸,與人為善,謹行德道,方為昌途。
呂相爺等見天色不早,車馬便迅急趕路。途中歇腳喝茶之時,秦滔呂進笑著誇讚紹清劍飛二人,說是處事果敢,氣勢雄豪,果有皇家護衛風度,著實佩服。二人忙道尚欠,還要向兩位老兄學著做,尤其到得京城,早晚還得請教,秦呂二人爽快答應。兩個姑娘也對自己未婚夫今日的展現,喝彩叫好,欣賞有加。相爺對這兩個新護衛,臨機處事,盡表肯定。欣賞機智果斷,不拖泥帶水,掌握分寸,處置恰當。尤其對紹清辦事老道,細心謹慎更加放心。對劍飛的淩人強勢,善言約束,謹防失當,二人都表示遵命行事。
傍晚時分,便趕到信德府城,也就是現今河北邢台市。當進得城來,趙劍飛呂信二人,早已提前預備,覓得一座悅賓客店,雖不算闊卓,但也幹淨清整。也是奉相爺之命,路途所住客店,要儉樸實用,遠離繁華之所,預防節外生枝,減少意外的麻煩。為的是悄來悄去,避免聲張,少給當地官員增添贅累,也是相爺平素辦事的習慣使然。要不怎麼能得到眾口讚譽呢?當大家進入客店,紹清便照舊料理,安排好食宿房間,又兼夜裏護衛之事,一切妥貼無誤。
在飯後茶餘之時,紹清悄對相爺道:“我看今日在那巨鹿,縣吏不問青紅皂白,便隨意攔截路客,實是無理至極,不可任其胡為,當要強加教訓!否則定會借機敲詐勒索,中飽私囊,產生貪腐昏官,敗壞從政風氣,實該警惕!”相爺道:“我何嚐不知此情!隻是我這回有專任在身,不欲在此耽擱糾纏。況且新相已經就任,當頒治吏新策,我不好太多幹預。此縣吏做事雖有唐突,但也無真實把柄在手,怎好盲目處置。朝廷宜派巡官查視,方為妥當。咱急要趕赴京城,還是以邊關大事為要,早日到達京師,催兵緊援邊關,才不負大帥之重托。有時需權衡緩急,才可事半功倍。你疾惡如仇,做事雷厲風行,當加讚賞。但要學會輕重統籌,視情而定,方為成熟,方可擔當大任!”這話語重心長,對紹清深有啟發,於是緊忙說是。
隨後相爺將趙劍飛招來,對二人道:“今有一事交由你們去辦。就是這次回京後,我深知朝中積弊,大帥也已說明,武將畏敵,文官扯皮,辦事效速很底,要想早日發兵救急,實為困難。但邊關豈能久等?那遼軍既失二州,必是要傾兵來犯,決意奪回所失之地,哀兵難鬥!揚大帥勝算不大,因此著急。軍情如火,轉瞬即分,也許一兩個時辰,便見勝負高下。援軍之重,實非小可!為應急起見,須早告之近邊諸府屯軍,每府也有萬餘人馬,宜應早做準備。邊關告急,當先馳兵救援,否則便會誤事,到時我可懇求皇上發急詔。若是預先無備,到時便會抓瞎,急難出兵。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隻好先斬後奏,派你倆先行告之,命其做好預備,令到即發,兵貴神速,也可應一時之需,或可解危?再等待大軍到達不遲。”這時紹清劍飛秦滔呂進都在身邊,全是一臉肅容,深知此事關乎重大,實係邊關安危,都甚為憂慮。
紹清遂說道:“相爺慮的是,隻是我等前去,怎能說動那府台軍將,他們能聽我們的話嗎?”相爺微微一笑道:“此事不愁,我已早做了預防,要不先給你們報奏,成了皇家護衛,不然還得派這兩位王府護衛去辦,這回便省些事了。今命劍飛紹清分別去到府衙軍營,亮出你們的護衛職牌,見到那知府與將軍之後,便說是奉皇命前來,預先告知。將要率本軍趕赴邊關的旨意,做好參戰和府台督運糧草的準備,隻待軍令下達,便即刻星夜起程,趕到令地。尚若疏忽懈怠,貽誤軍機者,立斬不饒!那官將必然驚懼,哪敢拿身家性命抗旨哇?這要比吾親自出麵還靈呢!”說完微然一笑。
幾人一聽,齊聲說妙,那秦滔還特意囑咐道:“此去要拿出那皇家護衛的架勢,居高臨下,盛氣壓人,讓他們不寒而栗,這樣結果會更好!底下的官將怕京官,更怕咱們皇家護衛。要知道,若是向皇上說他壞話,輕者便要丟官,重者還要治罪,說不定還要腦袋搬家,捉拿進京還須我等押送呢!”相爺聽後,微笑不語,顯然默允,也是現實使然,不得不為之。呂進也道:“放心大膽前去,定然不辱使命。”紹清劍飛謝過,領命前去。將護衛相爺之任,托給秦呂二人,便悄出客店,前去各尋府衙軍營。因還未發皇衛官服,二人便悄然換上邊關將軍衣甲,倒也威風陡增。
先說王紹清縱馬前行,打問到那軍營所在,便直奔過去。因他是金牌護衛,職高一級。由於軍隊難管,平日飛揚跋扈,官府也讓其三分。隻因紹清經驗老道,相爺便派他去。當來到軍營大門,紹清便開口要見最高將軍,那守衛見他也是個將軍,便客氣的問從哪裏來,好進去報說。紹清便照相爺吩咐,說是自京城來,奉皇命有要事宣告將軍,說著亮出金色職牌。那守值門衛哪敢怠慢,連忙跑著進去報說。
不久一員將官帶著兩個隨從,趕到營門前來迎接,看過職牌,麵色大驚,趕緊報說叫郭雄,是這領兵主將,隨後迎入大帳。待分賓主坐好後,紹清便把相爺吩咐的話,照實說了一遍。那將官連聲答應,說是一定照辦。然後王紹清問道:“郭將軍手下有多少軍兵?”“說有萬人,實際能上戰場者不過八千,還多是未經戰陣,戰力實在一般。”那郭將軍道。紹清聽說,也是一驚,便又問道:“郭將軍上過戰場否?”那郭雄忙道:“本將曾在揚大帥手下,與遼軍戰過兩年,後便調任此地,訓軍以待參戰。但這兩年未曾出兵,手下將官也無甚能者,參戰實屬勉強。”說著話,臉上露出怯戰之色。
紹清聽後勃然怒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將軍可要知道,軍令如山,戰場無情,刀兵如火,時不我待!到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可別手忙腳亂,貽誤軍機,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望將軍悉心用命!”那郭雄哪敢說不,隻有唯唯偌偌說是。想這將軍打扮的皇家護衛,也是北邊口音,定是曾經到過北地邊關,甚或也曾參戰,不然如何對軍規如此熟悉!雖是官職小於自己,且很年輕,但卻不可小視。當是那皇帝身邊之人,說不定就來督戰,那就是懸在自己頭上的利劍,隨時可要了自己的性命,非同小可。
於是郭雄試探問道:“皇官或曾到過邊關?也曾參加過戰事?”紹清聽出是試探口吻。想必是欲知道些邊關軍情,或是自己身份經曆,也好回答問話,正是此將精明之處。紹清於是正色道:“將軍所猜不錯,我前些時便在邊關幹事,是這幾日回京複命,又即被派出傳令,不知將軍如何揣到?”那郭雄忙道:“不是朝廷發告說,前些時邊關剛又奪取洪龍兩州之城,遼軍驍將蕭天右被殺,那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哇!當為打了勝仗,又怎戰事驟緊?需用內地之兵呢?”紹清即道:“奪取兩州不假,蕭天右被大帥公子揚宗保夫婦斬首,也是實情,我們也曾在洪州城謀麵。看那遼軍,也沒什麼不可戰勝!怎能畏敵如虎呢?”說的十分輕鬆。
那郭雄忙道:“既如此,何又言戰事吃緊,需派援兵呢?”紹清肅言道:“郭將軍何來如此愚鈍?那遼軍忽失兩城,兼失兩州之地,何等重要關口,豈肯甘休?必來大兵爭奪!邊關定然吃緊,這為常識之事!朝廷現在未雨籌繆,預備援兵,順理成章。否則一旦遼軍驟至,哪裏還來得及呀?”完全一派教訓的口氣。說的那郭雄麵上難看,但心中不得不服,口中隻好說是。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年輕皇衛,卻也著實不簡單,隻好俯首聽命。王紹清此時還不知道,這次會麵,為後來督郭雄率兵與遼軍惡戰,打下了良好基礎,這當然是後話。
就在待茶時,郭雄謹慎詢問邊關戰事細情,紹清早已準備好說辭,立即答道:“軍事機密,怎敢泄露,謹遵皇命,照辦就是!”那郭雄哪裏還敢再問!紹清又詢問些糧草軍備之事,就便告辭,那郭雄將軍好意留宿,紹清道還有要事在身,不可久留。便徑出軍營,繞道返回客店。麵見相爺,便將剛才辦事結果稟報,說同相爺判斷果然一致,隻是軍力有所縮減,但也可用應急。相爺點頭表示滿意。
正在這時,趙劍飛也回來複命。相爺問情況如何?趙劍飛道:“遵相爺命,我徑直到了信德府衙,在後堂見到了那府尹,姓辛,叫福來!此官到任不久,也是朝廷新派。我亮明身份,按相爺囑咐,說明來意,那辛大人一口答應照辦。並說明日便同軍中商議,速辦軍糧事宜,保證不會誤事,就請皇上和朝廷放心。看來也是個忠道良臣,不會有什麼紕漏。”相爺聽後十分滿意。誇獎劍飛越來越會辦事,實為可造之才,劍飛很是高興。
趙劍飛還提到那巨鹿縣吏,專橫跋扈之事,說是疑那縣令,以禁止交談史上黃巾軍之語,行那營私舞弊之端,望大人查明處置。這也是路上與紹清所議,才得識破玄機邃密,而後深惡痛絕,方有此舉。相爺聽後便道:“這樣也好,查清此事,也給巨鹿百姓帶來安寧,省得整日提心吊膽,生怕說錯話,待外客問話,也敢實說了。若是那縣官弄弊貪贓,也便除去一個害民之官,有利無害,善莫大焉!”說的幾人都很高興。
這正是:返京看似若巡遊,良臣憂國藏心頭。舉止難掩慮邊事,沿途暗布軍機謀。小將不辱使命遣,皇衛傳令府營投。一路考察辦事力,教導曆練擔承求。
正事說完,紹清忽然問道:“我曾聽說這信德府,也叫‘臥牛城’,又一說是叫‘鹿城’,不知為何有這麼多別名?”相爺笑說道:“這些別名既然在百姓中流傳,必有它的來曆。聽說這‘臥牛城’的來曆,與西麵太行山下雨發大水有關。傳說古時一年發洪水,眼看這城中百姓就要被水衝走,忽然一頭神牛從天庭來到人間。看到這危情,便下凡臥於洪水之中,那肆虐的洪水當即改道,使那城中百姓得救了。所以百姓感恩,鑄臥牛以示念記。要說是‘鹿城’,也不無道理。恐怕古代人煙稀少時,這裏或是水草豐盛,多出鹿群,而且都是些糜鹿麅子之類,多是大個頭的鹿吧!要不怎麼有巨鹿之稱呢?”說的大家都點頭稱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