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哄姣妹探意釋前嫌
視新寨天桂識遼奸
話說山寨軍師白誌遠，以誠意感召那鬼難拿甄撲順，使其真心留於大寨，獲得了一個有用人才。並在大寨召集眾山寨頭領一起，吃了頓簡便的慶祝酒席。將那襲遼搶糧之事，簡要歸納釋解，提出今後須辦之事。使眾寨主信心大增，真心實意的跟隨軍師大展宏圖。意想獨樹一幟，結成山寨盟會，更好的抵禦宋官軍的進攻。待送走各寨人馬之後，便立即部署建寨和隱蔽火藥炸炮製坊之事，隨後便趕往仙台山寨。帶了厚禮會見了董昌寨主等頭領，並巡視了整個山寨的兩處山崖險地，提出了建寨之策和生財門道，獲得了新寨頭領們的信任，圓滿完成了籠絡江湖同道之事，才匆忙返回了朱砂洞大寨。
在回寨路上，白誌遠道：“我們得盡快趕回大寨，那紫雲山白天鵬寨主還在等咱呢！”吳權便好奇問道：“軍師不是說在明日相見嗎？怎得今日便來到大寨，軍師如何得知？”白誌遠道：“我料他今日必來，不信回去便知！”大家聽後，也是不明何因，隻得拭目以待。果然不出白誌遠所料，等到了朱砂洞大寨，守門的頭目便告知，說紫雲山寨的白寨主剛到，說是來拜見軍師的，剛才放他們幾人進去了。白誌遠在馬上點頭說好，身邊的吳權等人，可真是吃驚非小！心說，軍師可真是料事如神。
原來那覺遠和尚，當日便回了覺山寺。除照料那些傷兵遊勇之外，便是耐心等待白天鵬到來。果然第二日後晌，白天鵬便帶著高看齊鳴和白天姣三個頭領，還有百十名軍兵，悄然來到了覺山寺。見到覺遠之後，便急問起到大寨會見白軍師之事，覺遠便將白誌遠如何講的，照實說了一遍。並將所看到的寨內情況，也如實敘述過了。白天鵬聽後沉吟不語，看來也是有些難為情！顯然那白軍師，還真有刁難之意！是在等著看他的態度如何？依他的性格，哪能受這等窩囊氣呀？可眼下之事，不容他有別的選擇。因此他難於判斷，見到白軍師後，將是個如何場麵？還真是有些難於啟齒！所以頗費思量。
這時覺遠和尚已看出他的心思，便不禁說道：“我看那白軍師倒是說的實話，看來人家早已斷明咱現在的處境，才要看寨主如何對待此事？然後再做決定。這也卻不為過！隻是該低個頭，說些好話才行！還有就是要約束好那寨中遼軍官將，可別給那白軍師難堪，因小失大，就不好辦了！”白天鵬道：“覺遠兄說的不無道理，可這也真是我自作自受！誰讓我在那王坡說話，實有所得罪，今日便很難開口，為難至極呀！”說的是猶豫不決。
隻見白天姣急說道：“不就是說的一句話嗎？到時認個錯，也就過去了！站人屋簷下，還不想低頭，硬撐著能行嗎？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看人家說到做到，光明磊落，真有江湖之風！你能不服？”說的白天鵬是啞口無言。大家也佩服這女子不讓須眉，具有敢說敢幹的豪爽性格。高看也道：“為今之計，也隻有前去會麵，才可化解不悅芥蒂！不如就真誠麵對，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倒顯大將風度！不知白兄認可否？”也是有些勸導之語，並不願意深說，也怕獲罪這位心高氣傲的寨主兄弟。
白天鵬看別無它法，隻好無奈說道：“妹子和高兄弟說的不錯，我看也真是醜媳婦遲早見公婆！就不如實話實說，倒顯光明磊落，省得扭扭捏捏，更失咱江湖英雄本色！那就這樣，今晚就拜托二位兄弟，將這裏的軍兵接送回山寨，告訴天翼兄，讓他告知那天彪兄弟，約束好部下，明日不可對白軍師無理！有誰敢不從，當按山寨規矩嚴懲不貸！我這就同覺遠兄弟一道，便到那大寨去見軍師！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傍晚便可見麵！也省得明日去了，人家說忙活讓等，倒顯尷尬！大家以為如何？”話還沒說完，就見白天姣著急道：“怎麼家兄說了不算！就是不肯帶我去呀？”說的有些惱怒之象。
白天鵬忙笑著說道：“怎麼樣？著急了吧！實話說，這回不帶誰去，也得帶咱妹子去！到時還指望著你給為兄打圓場呢！我想那白軍師，就是不給我麵子，怎麼也得給咱這俏麗妹子麵子吧？可別弄的為兄下不來台呀！”說完哈哈大笑。竟弄得幾人不知他這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麼藥！與剛才憂慮不語的神態，真是判若兩人。
其實白天鵬這時也是相通了，與其憋憋扭扭的使人難受，還不如大大方方前去。倒使人覺得自己是個拿的起，放的下的江湖好漢，免得讓人給看扁了，倒顯掉價！這樣還可讓妹子，借機接近那白軍師，便好實施自己的策謀，何樂而不為呢？這邊損失，那邊找！也不失為一種智略。何況那白軍師已表示了誠意，並未將自己視為仇敵，也答應給予援助，又何必因要麵子事難辦呢？不由的便豁然開朗。想那白天彪也不敢胡來，畢竟還是在自己手下混飯吃嘛！想到此，便招呼覺遠和妹子一同上路，隻帶了兩三個護衛。白天姣更是喜出望外，哪裏肯放過這個絕好機會，定要到那大寨見機行事，好好表現一番，力求得到那白軍師的青睞，以達自己目的。
覺遠和尚到朱砂洞大寨，已經是輕車熟路，便陪著白天鵬兄妹趕了過來。到了大寨一問，說是軍師今早出去，還未見回來，幾人隻得進寨等待。當騎馬緩步進入山寨之後，白天姣見這朱砂洞原是座礦山，現在被整理的井井有條，已初具規模。除了原有的一些住房設施之外，又新建一些房屋，而且人數眾多，氣勢旺盛，另有一番景象。當他們來到寨內場地時，見到還堆著些沒運走入庫的糧米物品，人們正在緊張的搬運。個個喜氣洋洋，不辭勞累，看的出，這回確實徼獲頗豐。
白天鵬在馬上看著人家這大寨，再想想自己山寨，心中也的確不是個滋味。這時有幾人迎麵走來，白天鵬一見是大寨主周元通等，便趕快下馬，抱拳施禮道：“小弟天鵬見過周兄！”這時周元通已走到跟前，當時也是一楞，但趕忙還禮道：“白寨主怎的這時趕來大寨，莫非有急事要見軍師？”白天鵬忙說是。周元通便道：“可是軍師出寨還未回來，不如先到洞廳去喝茶等待如何？”白天鵬連忙說好，也是對那周元通比較恭敬。知是這山寨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深受白誌遠信任和器重，非一般頭領可比，所以口氣十分客氣。
這時那覺遠和尚和白天姣，也都下馬站在一旁。隻見周元通身旁，站著一個高大威猛的女人，粗聲道：“這是哪個山寨的女將美人呀？還真長的標致哩！”周元通忙道：“我說夫人，這就是那紫雲山寨的白寨主，快來見過！這女子若我沒猜錯？定是那寨主的妹子吧？早有耳聞呢！”白天鵬一聽，也是頭一回見到這周元通的夫人，忙抱歉施禮道：“不知是嫂夫人，天鵬這廂有禮了！這的確是我小妹白天姣，還不快給周寨主和嫂夫人過來致禮？”白天姣一聽，也知是這寨中前位人物，實非一般，便忙乖乖行禮道：“小女白天姣拜見周寨主和夫人！”心說，這二位可真是與眾不同！周寨主高大威武，倒還好說，可這夫人也是五大三粗，身長魁梧，高門大嗓，麵黑眼亮，真不似個女人形象，心中奇怪至極。
周元通忙還禮道：“白寨主兄妹不必客氣，一回生，二回熟！我這夫人叫曾黑妞，也是山寨的頭領，剛忙活完，是要到別處去。那就忙去吧！我陪白寨主去坐一會，這可是山寨的貴客呀！”白天鵬忙說不必太過客氣。於是，周元通便陪著三位到了洞廳坐下，招呼人沏茶倒水，禮數倒是不少。遂說道：“這兩日也是太忙！這不，剛送走各寨人馬，大寨還沒整理清楚，還要加緊建寨，實在是忙不過來。弟兄們都各有任在肩，不能陪著你們這貴客，也實在抱歉！”說的冠冕堂皇，隻字不提那襲遼搶糧的事。也是怕白天鵬不高興，到時話不投機，反為不美。
白天鵬也隻好說道：“你們跟著軍師，真是大有作為，小弟自愧不如哇！如今還要到這裏討飯吃，真是無地自容！也請周兄多多諒解呀！”周元通於是說道：“聽說貴寨喜添不少新兵，也是好事，正說有空時前往祝賀！誰知寨主親自前來，今晚咱就擺酒席款待如何？我想軍師一會就會趕回來的，也是到個新山寨相會江湖兄弟去了。”正說話間，隻聽有人報說，離威州不遠處有個掛雲山寨，來人要見軍師，可否讓其進來？周元通一聽，忙說：“新到山寨朋友不可慢待，就請進來敘話，等著軍師親自定奪！”話音未落，便有人報說軍師回寨了。
幾人一聽，連忙起身出洞迎接。隻見白誌遠等人在洞廳前下馬，便看到周元通領著白天鵬等下台階來，忙讓人牽走坐騎，迎著打招呼道：“我料白寨主今日必來，所以便急著趕回來，他們還有人不信！你們看果真如此吧！”說完，嗬嗬一笑。白天鵬也忙施禮道：“天鵬慚愧，前來拜見軍師！還望原諒唐突妄言之過！”白誌遠還禮道：“情勢亦然！何過之有？天鵬兄不怨恨白某，就已很知足了！”白天鵬忙道豈敢？於是白誌遠擺手道：“咱們到廳內說話可好？”大家一齊說好。
這正是：時逢尷尬借女臨，卻好緩轉冷氣氛。說笑衝淡隔閡意，話語好出抹傷痕。姣麗唇齒綿柔倚，君郎豈拂殷熱忱。商談艱難巧措舉，皆為看重此層雲。
當大夥進到廳內，都分賓主坐好。白誌遠忙笑說道：“白兄這次來，還帶來了家妹，這可是咱山寨稀少的女頭領啊！可是要遷怒於我，不會是為兄來打抱不平吧？”白天姣忙道：“軍師說哪去了？我隻是想隨哥哥來這大寨看看，不敢參與您們的公事！不過，我還是佩服您的膽略和計謀，竟敢在那虎口中奪食？全不把鐵騎大軍放在眼裏，也真是咱江湖中第一奇能之人！本女子就敬佩這樣的大英雄。至於您與遼軍的恩怨，我並不十分在乎！”說的是坦蕩無比，倒使大家對其刮目相看。
白誌遠忙道：“我也是開個玩笑而已！不必當真，我知這次山寨之舉，有損貴家兄妹的切身益利，甚或影響到家中高堂的安危，豈能不對我大有微辭？可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事！我做為山寨持家之人，肩上的擔子沉重哇！不得不為山寨數千口子弟兄吃飯著想，方才出此下策！若是遼軍這次取勝，你們一家可能受益最豐，但眾位弟兄可就要遭殃！也包括貴山寨諸位，就連那天翼將軍也未必願意？更何況那幾位江湖頭領，遼軍也未必能容忍他們為非作歹！還不如這樣的結果好呢？大家兄弟還能在一起共同幹事，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不失咱江湖本色。也不怕那宋遼大軍來攻！占山為王，獨樹一幟，這片山川大地任由我們主宰，有何不好？省得仰人鼻息，聽人號令，被人驅使，任人宰割！那便失去做人尊嚴，退去了江湖英雄本色，讓我們何以為人？我想大家都不會願意吧？”說的是委婉申明，理正辭嚴。大夥一聽，也都齊聲說是。
白天鵬一聽，明知是借題發揮，明敲暗打，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心說：這位白書生也真是難鬥，明是給了自己當頭一棒，打飛了某家的光明前程。本是有意為之，助宋攻遼，給自己眼中插棒槌！卻說出了這一大堆難於反駁的理道之辭，還贏得了大家認可！就連妹子和覺遠和尚也點頭稱是。恰是巧言令色，旁敲側擊，便給自己來了個下馬威！也真是手段厲害，使人難於招架，不得不低頭服輸！這雖不是他的性格所能容忍，但人家說的也確有些道理。想那山寨眾弟兄，也真是不知是何想法？自己也是從來沒去想他們的處境！可人家早就把這事給想透了，這才義正詞嚴的，將自己訓斥了一番，還不吐一句教訓之語，也真是技巧高超，令人叫絕。
白天鵬心想，看來自己不表明姿態，恐怕是過不去了？也便忙說：“軍師一席話，使我茅塞頓開！起初我也是有些懊惱。但後一想，軍師這麼做，定有其中道理！隻是天鵬愚鈍，未想這麼深刻。現在看來，家兄這次率兵與宋軍大戰，表麵是兩國交兵，可那勝負的籌碼，卻是一個本不相幹的人拿著，全掌握在咱軍師的手中。也真是令人稱奇，果真叫白某佩服之至！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這不，也確是叫軍師斷對了。我山寨如今新增了六七百遼軍兵將，其中也有百餘名是夜襲所幸存者。領軍的是我堂族兄弟，叫‘白天彪’，就是那率軍大將。吃過咱寨兵的苦頭，也知道了軍師的手段，實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如今獲罪不敢再回軍伍，隻得率隊前來投我，是我一時心軟，也是咱山寨正需補充人馬，便將其留下。也未及時告知軍師，這是我的過錯！可請軍師懲罰，天鵬決無怨言！”說完站起，看是俯首聽命。
白誌遠一見，忙擺手道：“白兄請坐，山寨借機擴軍，正宜當時，何錯之有？不就是缺少軍糧嗎？正好大寨這次獲得了遼軍糧秣，還有部分剩餘，若不嫌棄，便可援助一些，總不至於讓新增弟兄們餓肚皮吧？聽說還有許多傷者，為補充營養，還可提供些馬肉。那宋軍兵士也是如此對待，並未聽到有什麼怨言，我想遼軍弟兄們亦是如此！現在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咱們畢竟已是寨軍，今後同那遼軍宋軍均為敵對。而咱們的給養就是從他們手裏搶來，除此別無它法！這點務必給大夥講明白。不知白兄可讚同否？”說的很是坦誠。聽得出是為了解除那些遼軍兵將的憤懣，實心幫助紫雲山寨度過難關。
白天鵬立刻表示感謝，連忙說道：“軍師大德，天鵬自當謹記，山寨兄弟們也自會明白。明日就請軍師到寨視察，也好當麵給大家講清，好使大夥都能理解軍師恩義！我山寨多給大寨增添麻煩，有些愧對軍師一片情誼，天鵬也真是汗顏！如今父母已同長兄回了遼國，我這裏已無多少掛累。隻剩這小妹留在我身邊，多是仰慕軍師高才，不願離開家鄉，這回便非要同我一道來請軍師。萬望一定賞光前去！”話中顯出真情實意，白誌遠忙點頭答應說好。
就見白誌遠說道：“這妹子也是！在山寨中同父母在一起，怎能舍得離開？我看還是同去遼國為宜，省得父母掛念！再說這山寨隨時麵臨危險，你就不怕那生死大戰嗎？”白天姣忙道：“跟著軍師這樣的統帥，有什麼可怕的？何況還有家兄在身邊，倒更覺心中塌實。要說離開父母，說不想念是假的，可咱也是江湖中人，就應四海為家，總不能跟隨父母一輩子吧？早晚還得有自己的家，這也是父母家兄所希望的吧？”說著，倒是用火辣的眼神看著白誌遠，顯得一點都不害羞。體現出了這女子性情外露，具有敢愛敢恨的直爽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