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回覽名窯蘊謀探密洞
會師生聞變困驚憂
話說山寨軍師白誌遠，為躲遼使到來，便借說要到五嶽寨等地巡查。帶吳權和親衛十餘人，由郭劍恒引路，趕到了太行山腹地的五嶽山寨。但見奇峰高聳，五嶽陡立，絕妙風光，流連忘返！不禁吟詩稱頌，卻心中有大事要辦。於是趕到北川路上，密謀在三岔路口處，建座過往客棧，成為秘密探所，由三寨共同加以防護。然後便趕往牛王寨，相約寨主牛騰，同去鼇魚山寨視察，遂後便暗自深入，到宋遼軍前哨靈山鎮探勘，以獲得些戰事信息。先派出吳權秦達兩頭領，前去偵探接應，卻遇到了宋軍敏機營軍校魯強，扮作豪俠坦誠相見，也是重視多方友情，從而獲得了雙方信任。
當魯強說明，邀請幾人到鎮上吃飯之意後，吳權秦達看是懷有真意，不象藏假！便欣然前往。當下十數騎來到靈山鎮上，在一個最大的飯莊前下馬，自有夥計殷勤接待。隻見魯強大聲對店家道：“給我們找個僻靜點的雅間，我三個要喝酒說事，再擺一桌飯菜讓弟兄們吃好，後再結帳！”那店家唯唯偌偌答應著，忙親自找個角邊屋，問說行否？魯強便讓吳權倆人看是如何。吳權看後認為滿妥當，便笑說客隨主便，於是三人坐了進去。店家早已掌上燈來，先倒茶水喝著，魯強便讓先上幾個好菜，不夠時再點！那店家緊忙張羅去了。
這裏三人正好說話，隻聽魯強問道：“兄弟此來這裏，想要有何貴幹？能否告知一二？也好有所準備！”吳權道：“不瞞魯兄弟說，奉令來鎮上看看，順便再采買點瓷器帶回，別無它意！”魯強笑著搖頭道：“兄弟不必瞞我！你倆是來探看情況，明日必來貴客！我是受托之人，真是巴不得見到大駕，亦為大人還禮！大致有多少人？隻管說出，便將這飯莊包下，不讓外人攙和，隻咱的人馬聚會，這樣辦行否？”吳權道：“既是魯兄說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大約來二三十人，就麻煩您多費心了！”“那好！我這裏也就三十來人，還要留足弟兄守寨，也隻能是這些人陪客，足可辦到！我當親自同您們前去迎接，以示心誠！二位不必疑慮，咱江湖之人最重信義！豈能做那不仁不義之事？”魯強說的爽達快意，令二人頓時打消了疑慮。
接著，魯強小聲道：“聽說牛王鼇魚兩山寨在龍州，還打過遼軍的運糧車隊，不僅劫了糧，還把那大軍驚退了三十裏，真是了不起呀！”說著還翹起大拇指。吳權道：“這事我倆都參與了！那不過是牛刀初試，小打小鬧。真正較量是在那滾龍溝大戰，那才叫個過癮！數千鐵騎，頃刻煙消，定讓遼軍膽裂魂飛！”“哈哈！還真是的，那回我也參加了，隻不過是在石古洞隘口阻敵援軍，打的也很激烈，那叫個過癮！聽尚武將軍說，這等高妙謀劃，細致入微，料算如神，精準無誤，全出自您們軍師之手，實在是了不起！真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呀！”魯強說的興奮不已。
這時吳權道：“話雖如此說，可最近官軍大舉攻寨，被我山寨之眾打了個落花流水，殘敗不堪！豈能不心懷怨恨？不知兄弟如何看待？”魯強便道：“兄弟我也有耳聞，不過那是大帥的事，與我們何幹？你大軍攻寨，人家豈能坐以待斃？大敗本軍，那也是貴軍師和眾弟兄的能耐！咱也在山寨待過，若被攻進山寨？哪還有好？定是殘殺殆盡！被人打慘，才知厲害！我看沒俘虜那翟將軍，便是給足了麵子。看來你們眾英雄遠勝於我們，已成了攻守兼備的強大隊伍。再說了，那次趙州西山遭遇，若不是軍師手下留情，我看也沒什麼好結果！說句實話，不僅沒受損，還得了不少賞銀，大夥還感謝白軍師哩！”話說的很高興，吳權也是點頭，判斷此情無假，便也自放心了。
這時酒菜已端上來，三人便交杯換盞，高興喝了起來。此間吳權問道：“老兄所說的洞寨是怎麼回事？”魯強道：“那是我們所占的一個山洞，原來叫‘古人洞’，聽說從前很久時，便有人在此洞住過，有的說是野人！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反正可當咱立寨之地！距此鎮不遠，也就五六裏地，在北麵偏西的山中，很易找到。就全靠這洞中深險，裏麵複雜難測，一般人不敢進！正好適合咱占據為營寨。就是遇到危險，隻往洞中一鑽，任誰也沒辦法！吃喝東西自不必愁，還可在鎮上收些管銀，倒也過的自在。”說的很是得意。
這時吳權又問道：“聽軍師說這鎮上出瓷器，可是真的？”魯強忙笑道：“出瓷器不假！還是有名氣的大窯，有十幾個哩！隻是不在這鎮上，而是在東邊六七裏地的‘澗磁村’，大多將窯建在村北麵坡崗上，占地一大片哩，也有二三裏地大小，到那便可看到，多有賣瓷器的店鋪，咱還到那收過管費哩！哪個敢不買咱的帳？要點瓷器，小事一樁，包在兄弟我身上，到時便去挑揀，看誰敢說個不字？”話說的很有些霸氣，看來是真實可信。
晚飯很快吃完，吳權秦達便隨著魯強等來到洞寨。到此一看，果然如其所述，確有人馬三十餘，全在洞內外住著，倒也簡陋非常。於是便在寨中湊合一宿，第二日又到了鎮東邊的窯口，觀看到窯址所在，正如魯強說的一樣，隻是不大懂得內情，要等軍師白誌遠到後，再作定奪。於是由魯強等陪著趕往鎮西麵，在來的路上等候，魯強派人在那飯莊盯著，不敢有所大意。
等到傍晌午時，就見有隊人馬飛馳而來。白誌遠在馬上看到，有十數人牽馬在道旁等待，吳權秦達便在其內，其餘均不認得。心中開始也是納悶，後忽然明白，定是那趙劍飛的人馬無疑！於是到跟前下馬，吳權將魯強領到麵前介紹道：“這是趙將軍部下，名叫魯強！原與其兄魯堅也為綠林好漢。在這同我們一道，專程來迎接軍師！”魯強忙上前行禮道：“屬下奉趙將軍令，麵替敬待學師！望軍師見納！也見過眾位英雄！”說著抱拳衝大夥施禮說道。
白誌遠一聽，便說道：“聽你口音，好似山西邊之人！莫不是江湖中聞名的壺關魯寨主兄弟？是如何到了這裏，怎的又跟從了我那學生呢？”魯強忙道：“我們山寨七位好漢，原也是打家劫舍之輩！有些江湖名號，也算出些聲威，哪如軍師現在威名遠揚！那是去年秋日宋遼大戰前夕，趙將軍路過壺關，將我等收服後，便來到這邊關抗遼。因此得見到您，也是三生有幸！”白誌遠沉吟道：“原來如此？這就是了！看來你是派到這裏監視敵情的，乃為敏機營所屬。根或已紮下，情勢還好嗎？”魯強見問，忙道：“謝軍師支招，我等有三十餘人，在此鎮北山中密洞內安營，還算穩妥！能控製這靈山鎮與周邊村店，還算順利，特請軍師和弟兄們到鎮中吃飯，由我替趙將軍招待大家，萬望賞光！”說的很是誠懇。
吳權便道：“魯兄心意真誠，昨夜便在其寨中歇宿，今日特在鎮上備下酒席，專等軍師弟兄們到來，我看便可前去，不知軍師允否？”白誌遠道：“既是學生之意，可保無虞！恭謹不如從便！就是有事，恐怕那‘神鞭將軍’也距此不遠，豈能不救為師？何懼之有？隻是時候還早，聽說這鎮上瓷窯離此不遠，可否先去買些瓷器，然後再回來吃飯如何？”魯強忙道：“此事現成，我這就帶軍師前去如何？”白誌遠點頭說好。
於是，大家一起上馬，共有三十餘騎，直奔靈山鎮而去。來到鎮裏也不停留，穿街向東而過，鎮中鄉民看後，都瞪著驚異的眼睛，不知是何路人馬到來？當看到魯強一夥，才知是響馬隊伍。但也司空見慣，並不大在意，知道不會搶掠侵害，還對鎮上有所保護。這一哨人馬，轉瞬來到鎮東的澗磁村前，但見村北坡嶺之上，十多座瓷窯廠矗立，高低錯落，蔚為壯觀。場內煙氣繚繞，人影綽約，看是多在燒作。場邊堆積的瓷土如丘，窯渣碎片似山，一眼難望到邊際，場麵十分宏闊。可見這北方第一國窯，屬全國五大名窯之列，絕不是空名虛叫！真有其不凡的氣勢。白誌遠等人下馬，令原地警戒待命，由秦達帶領約束。隻與吳權和兩位寨主同魯強前去，免至窯家受驚！大夥遵令照辦，幾人便走向幾個店鋪所在。
白誌遠邊走邊說道：“我曾聞說咱這北方，隻有這定州瓷窯場最為有名，所出瓷器為上一流，隻是未親眼見過。這回到此，可是大開了眼界！真是規模不小，要是不為戰亂，或許更為興盛。其次便是南麵的磁縣也出瓷器，聽說可遠銷京城，許也是不算很小！”魯強忙道：“聽這窯上的人講，他們這貨南北均有銷路，宋遼國民可都對此青睞有加！爭相購買，不分國界。隻是這瓷器易碎，不好長途販運，所以受到些限製！此地的價錢，要比到那城中瓷器店購買，可便宜不少呢！”白誌遠道：“此話有理！我看做這買賣還是可行，看來行情不錯，咱打問一下再說，或許是能通達宋遼的絕好渠道，當為重視！”幾人一聽，深覺軍師遠謀卓見，同聲說是。
幾人說著話，便走到一個較大的店鋪前，隻見各種瓷盤瓷碗瓷壺瓷盆，大小不一，樣式各異！有單白色的，也有各種花草蟲魚的，飛禽走獸，栩栩如生，畫工精細，色彩鮮豔，引人注目。還有些瓷玩意，更是稀奇古怪，神靈活現，使人目不暇接，不知如何選擇為好。看著這些琳琅滿目的各類瓷器，白誌遠看似有些獨鍾於些碗壺盤碟之類，其它並不屑看。這時魯強便道：“快叫你們懂眼的掌櫃出來，我們貴客要挑選些瓷器，還不快去！”聲音高昂生硬，看的出這些瓷商店家有點畏懼。
隨著話音，隻見一個上些年紀的賣家趕忙過來。看到這幾人都武林打扮，攜刀帶劍，實非一般買客。又認出是來收過管費的山王頭領！哪敢怠慢？忙笑臉相迎道：“大王需用什麼？隻管挑拿！若是有客要問訊，隻管說出，我便據此解釋！”白誌遠忙道：“我們是遠來買客，不大懂得這些瓷器優劣好賴！就請老掌櫃給說道一番。也是想選買些碗壺盤碟之類，帶回去作些禮物相送友客！當如價付錢，決不白拿！”那人一看這位倒象個文儒，也沒帶兵器，不似那幾個雖不大凶神惡煞，也是絕非常類！聽這一說，心下稍安。
老者於是開口道：“我們這定州窯口的瓷器，是咱國窯五大名窯之一，官家百姓都認！且北地僅此一處。除了官窯，哥窯，汝窯，鈞窯之外，便是咱定州窯算最有名！而且主要出自這裏。咱這裏出的白瓷，胎薄質細，釉色潔白，造型優美，以刻花畫花印花等作為裝飾，具有獨特之處。瓷質造詣甚高，正好作為禮品極為合宜！這裏價錢有高有低，就看客官挑選哪種，多是以質論價，要看精致程度和費工如何？但要是大王們要得少，我們便情願奉送，決不敢收錢的！不知這樣說行不？”話中極具謙卑之意，也顯懼怕之情。
白誌遠忙道：“掌櫃不必害怕！我們雖是武林山寨之人，可也是通道講理之輩！不比那山中強盜。您隻管給我找幾套雅致的餐具壺碗，我可能要多買幾套，還要包裝妥當，以便攜帶不損。可以質要價，決不虧欠！也知你們辛苦勞作不易，豈可隨意白拿？”說的很是和藹，倒使這老掌櫃心中感動。當下在眾多貨中選擇幾種名貴些的，一一進行了介紹，並說出市賣價格，和給予的優惠價格。白誌遠點頭表示滿意，即行點了幾種看上心的瓷器，各要數套，讓給挑好打包，然後可用馬帶走。隨後又挑了幾組，如筆洗筆架之類的書房用具，真也精美絕倫，巧奪天工！一並算得價錢。那老掌櫃哪裏還肯要這些零碎物品錢，情願奉送！白誌遠便讓牛奔付銀，不得缺欠，也付有大幾十兩銀子，算來還是便宜不少。
隨後吳權便招呼護衛們，牽馬過來馱好，白誌遠趁此問道：“若是要購買一匹瓷貨，精粗搭配，到那宋遼兩地去開店賣貨，可否賺錢？”老掌櫃道：“咱這窯口的貨，無論哪家，東西甚為好賣！隻因戰亂，售價壓的很低，倒比其它幾大窯口好銷的多，隻是路上要擔些風險。可這瓷器不比別的，一般也沒人劫搶，倒是一路暢通，要不各家都開工幹著呢！”白誌遠聽後點頭說好，於是道：“若是有意做這買賣，便來找你這字號商議，望老掌櫃大力協助！”那老掌櫃滿口應承下來，可見兩人心中都在盤算此事。魯強見此，心中佩服，也不好再說什麼。之後便率領隊伍趕往靈山鎮吃飯，那老掌櫃還出店鋪相送。
這正是：謀斷玄機暗中藏，龍潭虎穴視尋常。算得險境當有助，敵友難分何迷茫？巧借覽購瓷器事，盡睹國窯風采鄉。抗遼邊事心存久，知彼之道巧思量。
待大夥趕到鎮中飯莊前下馬，白誌遠抬頭一看，這飯莊卻在鎮中主街當央，周邊盡為瓷器店鋪。雖不盡闊綽奢華，亦屬高房大屋，並無樓宇層台，門臉也算顯赫。隻見上掛“靈山瓷城飯莊”六個大字的牌匾，凸顯其地位等次絕非一般。身邊的魯強便道：“這是鎮中最好的飯店，為迎接尊客到來，今日我已包下了。就請進去入席吧！”說著擺手恭請。白誌遠連忙說好，便同了吳權牛騰秦通等，邁步登台，先後走進了飯莊。自有魯強身邊陪著，其餘部眾也都栓好馬匹，由店夥計看好，便擁入堂廳圍桌而座。
當魯強引請白誌遠等，來到一雅間前，剛要挑簾進屋。忽見一人從中出來，在白誌遠麵前撲通跪地，口叫道：“恩師前來！學生未便遠迎，望乞恕罪！”白誌遠等猛的遇此，心中也是一驚！然後定睛認出，卻原來是那恒州巡城將軍，自己的學生張連營，身穿便裝來此磕頭拜會，實也大出意外！於是上前扶起，口說起來說話。便問如何在此？張連營便道裏麵說話方便，大家會意，便都進了裏屋。原來此地為那些商家洽談生意，專設了些隱深內室，外麵坐椅齊全，亦可待客，想得倒是周全，也是因需而生。
進到屋內，桌椅潔淨齊備，早已沏好茶等待。張連營請白誌遠坐了上座，然後抱拳道：“各位便也請坐吧！今日拜見恩師，未敢在恒州城內！隻好在此小地方，實有不恭，望先生及諸位見諒！”幾位頭領忙起身還禮道：“多謝！”白誌遠道；“看來是魯兄弟知會的吧？”魯強忙道：“軍師到此，趙將軍有話，叫告知張將軍來接待，我職微言輕，豈敢擅專？便請將軍到此會見學師，也是正理！軍師不會怪罪吧？”白誌遠哈哈一笑道：“看來都是那好友紹清所謀，這情當領！豈能有所怪罪？客隨主便吧！”張連營忙道：“看來什麼事也難瞞過恩師，實讓學生佩服！上次封龍山之會，學生實為無理，多請先生原諒！”說完站起鞠躬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