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奴兒(3 / 3)

青霄子性如烈火,數日來諸事不遂,早就焦頭爛額,現下見花奴兒又用計逃脫,狂怒之下,便想遷怒於布天雷,當下一言不發,突然揮掌向他的臉上摑去。

費鷹正低頭思忖,沒料到青霄子會向布天雷出手。聽得勁風響,抬手想阻攔,但青霄子出手何等快捷,已然不及。隻好急叫道:“手下留情!”

掌風襲到麵門,布天雷突然作了一個奇怪的姿勢,他低頭縮頸,身子像一棵斜柳一樣,隨著青霄子的手掌從左向右轉了一個圓弧,右臉始終和青霄子的手掌保持兩寸距離,似要被掌風擊倒,但等青霄子這一掌招式用老,收回手臂時,他的身子又像一個彈簧一樣彈回原位,標槍似的屹立不動。

青霄子臉上變色:“這是什麼身法?”

費鷹也竦然動容:“好家夥!今天怪事一樁接一樁。那個花奴兒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竟戲弄得我們兩個老頭兒團團轉,沒想到又出現了這麼個厲害後生!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搖頭感歎不已。

青霄子將雙手籠在袖中,臉色驚疑不定,突然問道:“你的師父是誰?”

布天雷平日練功被師父打慣了,心裏思忖難道天下道人看到別人都是抬手便打?因此雖對青霄子剛才這一掌渾不在意,還是畢恭畢敬地說:“我師父也是個道人,他的名字叫做玄禰道人。”

青霄子皺起眉頭:“玄禰?沒聽說過。你師父出家前的俗名叫做什麼?”

布天雷搔了搔頭:“俗名?什麼是俗名?我不知道。”

費鷹接過話頭:“山野之間藏龍臥虎啊,今日一見,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兄弟,你的輕功好得很啊。嗯,你背著刀,看來是用刀的。我也用刀,你可不可以練一趟,讓我這個老頭子開開眼界?”

布天雷搖頭,臉色微微漲紅:“我輕功哪裏好了?好還能讓您二位追上?您二位才是高明,我佩服得很。”想起師父臨別時的叮囑,對於練刀卻是提也不敢提。

費鷹失笑道:“你的輕功已經了不得啦。你可知道這位道爺麼?他的輕功號稱天下第一——”

“鷹兄!”青霄子打斷他的話,“老道從江南追到黃河以北,到今天已是第四十一天,居然追不上花奴兒這個小丫頭,老道早就輸了半籌啦。這個小子看來也不過十七八歲,跟老道相比也不遑多讓。輕功天下第一?狗屁!費金刀,你以後再也休提!嘖嘖,他奶奶的,怎麼一下子湧出來這麼多少年高手?”

費鷹道:“道兄,咱們還是走吧。小兄弟既然不肯練刀,以後有機會再討教。”

二人走出幾步,那費鷹又停下腳步,轉身對布天雷說道:“小兄弟,你宅心仁厚,很對我老頭子的脾氣。我奉勸你一句話,那個女娃兒是個大盜,詭計多端,你可千萬不能和她攪到一起,否則今後受累無窮。”

布天雷點頭稱是,但腦子裏想到那個千嬌百媚的少女,實難將她和大盜聯在一起。他望著費鷹和青霄子的背影漸漸遠去,呆立半晌,才輕輕將那件粉色羅衫解下來,仔細疊好,打算以後有機會見到那個姑娘再還給她。他聞到淡淡的幽香,知道是羅衫發出,當下情不自禁地將羅衫放到鼻端深深嗅了一下,臉色又微微緋紅,一顆心怦怦亂跳。

他又將頭上的花環取下,待要拋在地上,想到是那少女親手所編,心裏一軟,實在舍不得,便將那個花環連同羅衫一同放進包裹裏。他回頭望著桃林,知道那少女必定已然離去。看桃花還在,思伊人已遠,不禁悵然若失。

中午時分,布天雷趕到了保定府。保定府是個古城,極為繁華。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兩旁店鋪林立,百業興旺。布天雷看到這麼多人,一時眼睛發花,東張西望,說不出的興奮和新鮮。奔波了半日,他覺得肚中饑餓,在一個小攤前買了兩張熱氣騰騰的驢肉炊餅和一大串芝麻糖,左手拿餅,右手持糖,邊走邊吃,痛快淋漓。

突然間,街上行人一陣騷亂,幾匹高頭大馬自東而來,這些馬都是蒙古馬,極為雄駿。馬上坐著幾個大漢,腰間各挎刀劍,個個橫眉立目。這幾匹馬通過鬧市,本應按轡徐行,但幾人竟放鬆韁繩,縱橫踢踏而來。有的小攤被馬蹄踩翻,東西撒了一地,有行人躲得慢的,那些人抬手就是一馬鞭,口中粗言穢語。有一個大漢見到街邊鋪板上陳列的綢緞,欠身一把擄去了好幾匹,橫在馬鞍上招搖而行,分文不予,神態極為蠻橫。

布天雷讓到一邊,待這一行人過去,問攤邊一位老頭:“老伯,這些是什麼人?怎的如此蠻橫無禮?”

那老頭見布天雷一口外鄉口音,瞅瞅四周,低聲道:“都是臥虎幫的好漢們。唉,這些人哪裏是什麼名門正派,簡直就是強盜!”

布天雷問:“官府就不管麼?”

老人搖搖頭歎著氣走了。

布天雷疑惑了一下,便不再去想。路過小攤,買了些炊餅糖串。

走不多時,炊餅糖串吃得幹幹淨淨。

布天雷拍拍肚子,覺得意猶未盡,看到路邊有一酒樓,招牌上寫著“得月齋”三個字,陣陣香味撲鼻而來,不禁食欲大動,邁步走上樓去。

上了二樓,選了一個靠樓梯的位子坐下。店小二斟上茶來,問他要什麼酒菜。布天雷搖手道:“我不要酒菜,來一斤包子就行啦。”

店小二是個瘦削漢子,上下打量布天雷,臉上登時露出鄙夷的神色,怪聲怪調說道:“大爺,想吃包子麼?吃包子您得去望湖春呀?到我們得月齋,那就得吃酒席,我們這兒可不賣包子。”

布天雷腰間就揣著五兩銀子,哪裏敢吃酒席?登時大窘,急忙起身,說:“對不住,對不住。”提起包裹就要下樓。

突然窗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且住!春日融融,和風習習,這位兄台,相煩共飲幾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