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王西林那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說法,的確很難讓南宮奇信服。他悠悠地吐出一絲煙霧,對李舞衣說道:“我們先到我家去吧,我們好好考慮一下這個案子。”
李舞衣卻答道:“不行,我是個探員,必須聽從上司的命令。雖然我對王局長的解釋並不能信服,但是我卻必須要遵從他的指示去準備明天的高官接待任務。雖然我很有看法,但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所以,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你家討論案情了。不過,現在我還可以呆在這周家大宅裏,再好好檢查一遍,看到底還有什麼沒有被我們覺察到的細微線索。”
南宮奇點了點頭,說道:“我理解你所處的地位,那我就不妨礙你了。我和小衛先回去,再整理一下思緒,看看還有什麼地方我們先前沒有留意到。
兩人握了握手,然後南宮奇和小衛就離開了這周家大宅,先回了自己在半山坡上的西醫診所。
花開兩隻,各表一頭。先說說李舞衣吧。
他睜大了眼睛,先掃了一眼夜幕中的大宅。
天已經暗了,黑夜像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慢慢籠罩在了周家大宅之上。暗處有不知名的秋蟬在唧唧地叫著,而四麵還有不知來向沒有規則的微風慢慢遊曳過李舞衣的身邊,令他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栗。
他裹了裹身上的警服,這江城的天氣就是這麼怪,白天燠熱得讓人無法忍受,而日頭落下西山,氣溫就降了下來,讓人感到一陣陰冷,從心頭深處感到的陰冷。
李舞衣先沿著大宅圍牆內的花圃中的小徑走上了一遭,似乎沒有什麼值得留意的地方。
李舞衣又走到了周櫻芷曾經呆過的那間閨房外。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打開了隨時攜帶的手電筒,光圈對準了木門外的一口黃銅大鎖。鎖是關上了的,但對於李舞衣來說,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擺設。他從兜裏摸出了一枚又細又薄的鋸齒,輕輕插進了鎖眼,然後一扭。鎖應聲打開了。
閨房中有一陣濃重的中藥氣息,周小姐病重的時間不短,一個月來一直都在服用趙霧嵐為她所開列的中藥。空氣裏彌漫著苦苦的氣味,是羌活防風細辛的氣味。
李舞衣置身於其中,不覺感到有一些心中憋悶。他走到窗邊,推開了一扇玻璃窗戶。出於國民政府宵禁管製燈火的命令,在打開了窗戶後,李舞衣關上了手電筒。在窗外清冷如水的月光下,花圃中種滿了各種花卉。在這秋季,盛開著的是一朵朵顏色各異的菊花。紅色的、白色的、黃色的,高麗菊、荷蘭菊、大理菊。含苞欲放的,半開半閉的,鮮豔怒放的。看著這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朵,李舞衣卻並不能讓自己的心情好起來。
一陣陰冷的風朝著他的臉拂了過來,讓他感到一陣涼意。在一個冷顫之後,李舞衣關上了窗,在窗台邊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是的,他也應該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正如南宮奇分析的那樣,周櫻芷是周櫻芷,秦青絲是秦青絲,這是兩個相貌相同的女子。雖然兩個模樣完全相同的人很難找到,但在這個案子裏卻的確遇到了。是巧合嗎?也許吧……
以前的周櫻芷也許已經遭到了毒手,在連續服用了被人加了毒藥的中藥後死於非命了吧。當她死了後,就被人弄來了與她模樣一般無二的秦青絲冒名頂替。
可為什麼秦青絲會一醒過來就說自己不是周櫻芷呢?這不是讓她前功盡棄了嗎?難道是弄她來的人並沒有提前知會她嗎?那讓她來頂替的人又是誰呢?又是起的什麼居心呢?
有可能殺周櫻芷的人,隻會是周家的兩個兒子。可大兒子周啟發是今天才到江城的,他又怎麼可能有時間作案呢?總不會是分身有術吧?
而周啟明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屍體,屍體是不會說話的,難不成他自己謀殺了自己?莫非正是像王西林說的那樣,他是畏罪自殺?這也太不合情理了。難道是他在情急暴躁的情況下,忘記了曾經在周啟發的茶裏下過毒,口幹的時候忘記了這一茬,結果妄自害了自己的這條小命。
如果是這樣,倒也解釋得過去,可也未免太過於牽強。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如果周櫻芷已經死了,她的屍體又在什麼地方呢?總不會是不翼而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