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將梁安負回劍峰安置好後,兀自沉坐火塘前氣歎愁思。
他實難想到,自己傳授劍法之初,仗著招式精妙晦澀,本想打磨梁安仇心專注於劍,可此子執性深種,確是太過大意。
“嘎~”房門輕啟,刺骨涼風卷入,本就欲熄將滅的火堆頓時燼付。
“又有何事?”暮霜回首瞧了一眼,冷冷說道,便拾起地上火石,引明添碳重燃塘火。“我這髒室陋屋,可不是你那鶴鳴居,若不想髒了衣腳,便請回罷。”
“你……暮霜!我就這般惹你生厭不成?!”沐水立在門外,眉絲怨鬱隱現,話言入耳猶過透脊寒霜,冷厲侵心。
斥聲傳來,暮霜楞顫,連指間鬆明亦掉落灰中,麵上一抹無奈苦澀閃過,隨即便又回複如常,隻是那道矮坐身影卻更顯盤縮。
沐水見他沉默不語,胸中怨氣更勝,狠聲道:“我此來隻為梁安,讓他隨我去鶴鳴居!”
“何故?!他是我的徒兒!就當在這劍峰器堂!”聽到事關梁安,暮霜立時起身回瞪過去。
“這是掌門師兄的意思,若是不願與他說去。”沐水毫不示弱,回道。
暮霜最早離開主峰大殿,他又如何知曉後續之事。此時沐水誆言,他隻當掌門不滿自己所為,真有讓梁安另則師承的意思。
“掌門之意,不過是讓我從旁輔授,免得如此好苗毀在你的手中。再說,此處冰火冷堂,對他傷勢有弊無利,若你應允,稍候我便讓人將他接去。”看著暮霜那副緊張神色,竟是藏有蒼涼之意,沐水氣勢不禁弱了幾分。“又不搶你弟子,何需擺這寒麵。”
聽了這話,暮霜麵色這才緩和,複又坐回塘邊生火。
見他這般模樣,沐水心知此事已成,便刻意掃彈身上雪塵,佯嗔道:“哼,當真髒陋。”說完,帶起房門轉身離去。
“啪!”就在沐水離去片刻後,暮霜猛向自己腦門重重拍去,長歎一聲,竟是生起自己悶氣來。
幽幽芳香自鼻間躥入,綿軟暖和的被褥蓋在梁安身上,讓睡夢中的臉龐都掛著淺淺笑意。入門一年以來,隨師習武,劍峰環居簡陋,床硬如石被冷如鐵,何時有過這等享受。仿佛又回到了梁家府邸一般,清影如晰,爹娘於前。可瞬間,一具具冰冷僵硬的身體傾倒血泊之中,森森死氣流移,無數有如魚目的眼瞳胡亂顫動,將自己盯望。
“呼~”梁安近日似乎都在作著同一夢境,雖然身居華屋,可是惡魘不斷。
自沐水將他接至鶴鳴居,已是七、八日有餘,他的傷勢也已恢複了十之八九。連日來梁安靜心修養,雖不練劍,但日夜與劍相伴,漸覺其上陰冷寒意如脈遊絲,說不出的潤心沁脾舒暢不已,連揮動之感也韻巧輕靈如臂使指。
尋常人若想臻達人兵一體之境,皆是通練自身孕氣護養方能有望,可梁安自從劍意入脈,人劍交感如密,看在沐水眼裏亦是豔羨叢生。
一日,午時剛過,便有妙麗女子來到梁安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