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閣,處地邊臨四國,山平勢緩周遭青麓巒疊,獨隅而得,號謂中州。相傳,千羽立於前朝末年,原為教習女子之所,隻因後發奇子江素兒,一手琴文驚絕現世,平歎文人傾讚,漸知天下。而後國變,戰亂四起,文人修侶慕名入避,以絕亂世。紛華百年,千羽長留,自成一家,且行功德籌策,揚拒環伺。諸侯爭雄,人才漸零,又感千羽氣節,修豪濟濟,遂成君子之約,不侵分毫。戰稍,大勢暫定,天下四分,術業待興,奈何兵凶戰危池魚之殃,死傷及數。而千羽一門集善所長,正得其用,可若任取必遭旁國嫉忿,屆時再添戰事恐有俱國同亡,遂協定與各國擇取才俊、高門子嗣入修教義,故此,千羽得存,亦為氣數。爾因門中奇人千擴,四國亦禮,曆久經時,終齊“天下四門”之列。
千羽,分於內外,外門弟子多為高門家世,六藝貫習;內門則予親傳,唯女才德方擇,文武兼備,一曲琴觴悠揚,輕舞生蕩,更稱雙絕。
……
梁、陸二人下得山來,即雇車馬代行,若達中州,必貫西隅之境,當時長久。
昔日,陸文注依仰叔父威勢,驕橫常性,與門中弟子言語亦多諷奪。可自他受了梁安施惠,矜作叢生,言辭謙默,但奈日久深寂,一張嘴終是曲捏不得,話匣方啟便無消停。二人天南地北胡謅暢語,倒也討得閑趣,亦是如此,梁安方知這陸文注乃出書香門第,問及習武因由,卻聽長歎。
陸家,西禺高門官宦之室,雖未稱得豪門望族,可也勉謂權貴。可惜北武兵強,南周覬伺,西禺王主偏又昏聵,隻曉逸樂,圖妄祖業空自富足。家中父長知其朽入,便望子嗣縱奪,他日機變,亦可依仗。遂立法相,隻令長子承業,次子自歸江湖。陸謹炎本圖功名,自幼勤功奮讀,奈何家有長序,隻能苦了這對叔侄。
梁安自幼寵持,雖有家途中變,可哪裏能曉他人酸楚,聽過唏言,卻生不知如何接續,所幸陸文注心頭暢明,稍整顏色,即將話語岔去。
二人一路閑遊吃談,陸文注亦存一態闊少之姿,拉著梁安東晃西蕩,活似遊曆江河風趣,全無半分趨趕,又見他安適自得,何有怯懷,遂下不免吐口問言。
陸文注聽過,隨笑道:“我雖陸家子弟,但也身代濟元,此次相女擇親,少不得江湖豪客登門湊趣。現下各門皆知我派遇襲謝客封山,若此再予隻身,隻怕有損門望,是以隻得假托‘怯懷’之辭。如若照實說去,雖中現象,可落師伯、掌門耳裏,豈不要扒皮抽筋。再者,千羽難入,恰非時日,你我去了也當阻遇門外,何況相婿之位非我能奪,不過唯命父言而已,索性四處遊訪,倒也能償口腹。”洋洋通口,梁安卻忖他言痛快,實則心惑怯思,唯恐遭人嗤鼻。
二人依言,莫不打尖兒留駐,便行山水耀明之處,千羽一程竟走三月方足。待至閣地十裏,車馬不前,下得車來,隻見長龍若鶩,遙難見首,一番隨流衝擠,方行門前,卻有一縱披甲兵士橫阻,陸文注忙呈拜帖,隨而入內。
門中,一條闊徑通達,遠有台閣影立;門外,人聲嘈雜,顯有不入之人跳噪喝喊,竟夾連片。千羽盛事既召從人如此,其中妙言究何,更引梁安奇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