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名觀遭火劫 二女同心 古洞遇奇緣 三人得意(1 / 3)

這是何以故呢?

原來武當派綿延自今,已曆十五世,門徒遍海內,傑出之士頗多,尤以老一輩師兄弟三人,臥雲真人斐玉航、飛雲子紀涵修、白雲羽士董玄風,人稱武當三老,悉有滿身絕技,精湛玄功,克承上代真傳,名滿武林,威震江湖。

如論素行,他們除了偏激狂傲,自尊自大以外,過去倒也並無惡跡,尚不失名門正派本色。

且掌門臥雲真人斐玉航,有山水之癖,性喜雲遊,終年極少在山。

大約是月前不久一個傍晚,這位老道,忽匆匆歸來。

雖然頗有風塵之色,但仍言笑宴宴,一如往日,並無異狀。

可是不料一夜剛過,第二日晨間,隨侍弟子前往丹房,卻見他僵臥雲床,渾身遍現紫斑,鼻息微弱,已神誌不清了。

這種情形,顯然是為人暗算,身中劇毒,所以致此。

是以一時全山震驚,長幼齊集。

並且盡管用各種珍藥,以及玄功救治,悉皆無效。

惟有在彌留時,經飛雲子以真氣度力,連問仇人。

才聽他口中吐出模糊不清,似乎是:“逍遙……遊。”三字。

不過這三字,乃是他們玄門習見的南華經(莊子)篇名,焉能有害於人。

因而經飛雲白雲二老,一再推詳,認為必是與此諧音,姓蕭名耀友之人。

後來白雲羽士,更忽然憶起,曾聞江湖盛傳,嶺南有三位武林中人,自稱“逍遙三友”,性情怪癖,精擅各種毒藥暗器,混名正極相合,八成就是凶手。

於是師兄弟二人一計議,立將臥雲真人成殮,由飛雲子權攝掌門之職,坐鎮武當。

白雲羽士,則率領精銳,出山尋仇了。

同時他們對江湖動態,亦更留意。

請想燕淩雲,在微山湖那番奇行,經黑道上,遠近-傳,不陘而走。武當山豈有不知之理。

且我們的小書生,今日適與狄小鷂同來。

通報人稟告時,又無意中加上了一句狄小鷂之友。

是以頓觸飛雲子靈機,恍覺“小鷂之友”,恰與師兄臨終之言,“逍遙遊”同音。

更因耳聽傳言,心有成見,且以他們師兄弟三人,道號之中各有“雲”字。

今來人竟名“淩雲”,顯有淩駕武當三雲之意。

幾方麵一印證,認定燕淩雲大有可疑,必是前來有所圖謀。

故而延請入室,便是那等神態和言詞。

尤其適才身經目睹,我們的小書生掌發勁氣中,有一股奇寒純陰力道,愈使他信有可能。

更惟恐萬一被對方逃脫,多費手腳,所以幹脆就以機關消息取勝了。

雖然他們這種埋伏,僅乃昔年建造祖師殿時,就紫霄峰原有一座極深地穴,上加翻扳鐵蓋等消息而成,並不奇妙。

可是人落其內,卻如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縱然主人不另加害,但洞中寸草皆無,隻憑饑餓一法,便是鐵漢也難熬幾日。

尤其對功力越深,智慧愈高之人,這種看似簡單的機關,反更有效。

因為穴在山腹之內,入口被封,任你心計再工,亦英雄無用武之地,唯有坐以待斃,任由處置了。

不過這次,可偏偏例外!

大約當燕淩雲被陷第七日,飛雲老道開穴命人錘繩下降擒拿時,卻發現地洞中,已空空如也,那裏還有人在?

這真是奇哉怪哉!

不僅如此,而且數日以後,囚禁於藏經閣的門人狄小鷂,亦突告失蹤。

顯然這名來的兩位少年,全是被高人救走了。

請想武當派,一向睥睨武林,傲視江湖,如今根本重地,竟連番有此挫折,其震驚可知!

也因此之故,所以全山長幼三輩,頓時如臨大敵,草木皆兵,日夜戒備起來。

不想盡管他們如此,但一幌多日,又十分安寧,四處追查,亦未有結果。

是以無形中,山上緊張情緒,便大不如前。

加上時當仲秋,天高氣爽,遊人香客也逐漸增多,各觀宇甚是忙碌。

且大半高手,隨白雲羽士外出尋仇未歸,事實上防範亦頗難周密。

唯其如此,因之正當中秋前夕,又有事故發生了。

這一夜,月明如晝,碧霄千裏,武當山同時來了兩個夜行人。

一個是避開正道,攀緣舍身崖而上,先在三元觀悄悄放了一把火,然後便直撲天柱峰。

看年齡,約莫二十上下,一領青衫,頭戴儒巾。身形快捷如風,行動隻見一條淡影,分明輕功已有極高造詣。

一個是綺年玉貌,也一般儒巾儒服,隻渾身穿白,背後多插一把長劍,從峰左猱登金頂。

似乎他們二人,目的都是祖師殿。

此際,正為時三更,武當各觀宇晚課早完,全已入睡。

因而一聽三元觀火警鍾聲,悉從夢中驚醒,紛紛披衣飛往搶救。

連飛雲老道,都聞稟離開丹房,走出祖師殿察看。

雖然他甚覺此事頗有蹊蹺?心疑或是有人上山擾亂。

但一則自持門人戒備森嚴,日間毫無征候,不會有此。

再則深信武當乃武術發源聖地,不論黑白兩道,也無人甘冒此大不韙,敢來縱火焚毀。

並因三元觀乃係該派錢糧所在,為全山數百人口命脈所係,十分重要。

是以一見火光衝天,且西北風正盛,不由大為吃驚,立忙親身趕往。

不料適於此時,那兩位年輕夜行人,也就不約而同,一東一西,各飛入了祖師殿。

且此刻時當深夜,昏暗不清,正值紛亂之時,任誰也難以料到有敵如此犯險前來。

更是極為奇怪,這兩位夜行人,竟如同輕車熟道,一逕直奔飛雲子那間雲房。

首先到的是青衫少年。

他入室以後,步履十分謹慎,拾眼四顧,就窗外透入的月光,一一審視,好像是在搜尋什麼物事似的?

而且正於此際,那白衣少年,也飄身而來。

他們似乎非是一路,彼此並不相識。

尤其那位白衣少年,一見內中有人,頓時一聲不響,先下手為強,雙掌一分,左臂當胸,右手駢指如劍,閃電般的,身隨掌進,捷疾如風,直扣對方要穴。

顯然他是惟恐夜長夢多,出手就是辣招,誌在一舉製敵了。

照說黑夜之間,他身輕如燕,入門無聲,這冷不防的一擊,總該可以奏效。

可是那知那位青衫少年,又宛如身後有眼。

隻見他未待敵人趨近,便倏地一回身,右臂陡揮,一條匹練似的兵刃,呼的一聲,橫卷而出,立刻反使對方驟出不意,被裹了一個結實。

自然白衣少年,也並非弱者。

最是他臨危不亂,饒有急智,登時身形一矮,打了個千金墜,並驀地一退一進,猛出“旋風腳”,疾掃而前。

這種招式,實大異常軌,更形同拚命。

是故青衫少年,竟一時鬧了個無可如何。

因為他掌中兵刃,勢又不能撤手,反變成累贅。對方攻招淩厲,又*近身前,非閃讓不可!

加上他更似無傷敵之意。

所以馬上本能的,一收掌中長帶,迅速移形換位。

本來他們如此纏鬥,若非此時此地,至多也不過隻有一方落敗而已。

但無如此室正設有機關埋伏,又當昏夜看不真切。

因之適巧誤觸消息,轟隆一聲,二人立刻同時向一座無底深洞,直墜下去。

這真成了兩敗俱傷的局麵,也恰好是自投武當羅網了。

而且穴並不廣,寬僅數尺,兩人又為長帶相連,卷在一起,難分難解。

同時各在驚魂欲絕下,不由自主的,抱緊對方,希圖同歸於盡。

其實武當這座地穴埋伏,雖深有千尺,也隻距離入口十丈左右,是垂直下降,其餘仍稍有傾斜,可以立足留身,不致令人一落到底,粉身碎骨。

論理這兩位少年,悉是一身輕功,更可暫時無害。

不過怎奈他們一經入伏,便死命互相糾結,不肯鬆手。

是以雙方根本無法停身,一逕向下飛滾。

且洞底積水成潭,頓時二人直瀉入內,一齊滅頂。

照說如此情形,這一雙少年,絕然定無生理了。

可是世間事,又往往常出人料外。

也正如俗話所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可能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他們是不該葬身於此,所以這等絕地,也會產生奇跡!

原來這座水潭之下,恰是此洞一降一升的起伏點。中間巨石橫隔。不論是在任何一端向下俯視,都隻當穴盡於此,便是武當派百年以來,也全認作天柱峰上這所地窟,是到積水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