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的十個小時內,好像有好幾個人都感覺難熬。呂辛自不必說了,他倒黴的不止是逝去的時間煎熬難耐,連接下去的時間也是枯澀無味的。真不明白事情為什麼總是那麼巧,像積木一樣總能搭出與你心情不相配的圖案。社長本來要親自去參加南方開的一個有關報業集團發展的會議,因臨時有事,特指派呂辛作為代表。會議為期5天,機票都已經送到呂辛的辦公桌上了。呂辛搖了幾次電話都沒找到鍾小印。手裏的機票,此刻在他的眼裏就像法官下達給罪犯的判決書一樣,慘不忍睹。
鍾小印也是受煎熬的一個。她仿佛一整夜沒有闔眼,整個眼球是酸痛的,好像比受傷的心還酸還痛。
她提了一支筆,在桌上胡亂比畫著,擔心一不留神就會趴在桌子上,放縱地睡去。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從抽屜裏傳來。拉開抽屜一看,原來是小康給的對講機在唱歌。按下對講鍵後,藍冬晨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讓鍾小印立即到會議室。
“是。”鍾小印答應了一下,拎著對講機從辦公室走出來。
在路上,她有些沒精打采,想著藍冬晨不會是還不肯放過她昨天的過錯又對她有所訓示吧?
可是,當她一踏進會議室的大門,昨天的不快與此時的擔心像烈日下的露珠一樣,瞬間消失不見了。
一排一排的會議桌上依舊鋪著雪白的桌布,與昨天不同的是,雪白的桌布上印著一個一個圓圓的吉祥圖案,像一朵一朵的鮮花一樣,揚開了快樂的笑臉。
“好漂亮!好壯觀啊——”
鍾小印捧起一塊桌布,放在臉部的肌膚欣喜地撫摩著。
“你是怎麼辦到的?”
她尖叫著詢問斜靠在牆壁抱著雙臂的藍冬晨。
“怎麼你忘了喊‘藍總’?”藍冬晨滿足地看著鍾小印臉上的表情,拿出了他工作時少有的神態,說:“我還真沒見過這世上還有像你一樣笨的人。想讓茶杯每次都整齊劃一地擺放,辦法有很多。這不是很簡單嗎?哪兒用一筆一筆地拿圓珠筆畫?”
鍾小印隻顧興奮了,沒理會他的揶揄。這一夜之間的變化太使她好奇、太使她震驚了。她的眼裏散發出欽佩的光芒。
“這還不容易?找個圖案送到麵料加工車間,用熱轉引技術很快就完成了,隻用了1個小時!”
藍冬晨從牆壁處走過來,沒有在鍾小印旁邊停留,隻用手中的對講機嗑了下鍾小印手裏的對講機,然後,就像早上清新的空氣一樣飄向了門外。
有時,快樂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在許多擔心許多疑問都塵埃落定的時候。被獨自留在會議室裏的鍾小印像小鳥,吱吱地唱著。她從這張桌飛到那張桌,將桌布整理得像工藝品一樣,精致而又舒挺。
這幾天藍母又閑在了。她心血來潮,忽然想起要去正義祠聽戲。老北京人都愛觀賞京劇,癡迷者更以會唱幾個段子而以票友自居。藍母雖然不是地道的票友,但年輕時遺留下的愛好也讓她時不時地愛往戲園子裏溜達。
她叫上了小印,沒讓司機開車,隻支使了藍冬晨,來了個看戲三人行。
正義祠在北京的宣武區,經過老字號的全聚德烤鴨店往南邊的胡同一拐,就到了。
晚上,正義祠開演的是一個全本,名字為《五女拜壽》,講的是一個宰相有五個女兒,當他不幸落魄時受到了女兒和女婿冷落的故事,是個非常傳統的老戲。
藍母其實已經看過很多次了,不過,每當她看到宰相夫婦倆受女兒女婿虐待時,還是忍不住會愴然淚下。
鍾小印的臉也是濕濕的,連藍冬晨遞給她的手絹都濕透了。
忽然,大廳裏傳來一陣不和諧的和弦音樂聲。看戲者的眼光很快就捕捉到是一個中年男子的手機在響。隻見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機,安然若定地接聽並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