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呂辛抱住了張牙舞爪的麥樂樂,他心痛地看著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鍾小印,那感覺足可以讓他撕心裂肺。他低頭對瘋狂的麥樂樂說:“樂樂,你怎麼可以打她?你為什麼要打她?你知道你打她我會有多恨你嗎?你知道你打她我會有多心痛她嗎?從第一次在冬晨家見到你時,我就很喜歡你,但是,那種喜歡隻是一個哥哥對一個妹妹的喜歡,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喜歡。也許,我應該早點告訴你這種感覺,也應該早點就讓你明白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成為戀人的,因為——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可是,我對小印有,而且,不僅僅是有,還是很深很深的有,深到連我也不知道極限到了哪裏。換句話說,沒有了小印,我真的不知怎麼生活,怎麼呼吸,甚至,怎麼去死!樂樂,別與小印爭了,如果你堅持要爭,那麼輸的肯定是你,因為,我的心裏隻有小印。不過,你永遠永遠都會是我的妹妹!”
“不!不可以!她不會喜歡你的,她喜歡的是藍冬晨!”
這話一出口,三個人都愣住了。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燒焦的味道,像火山爆發後散發了的灰粉末,噎得每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呂辛啞著嗓子開了口:“是嗎,小印?請你告訴樂樂,你不喜歡藍冬晨!”
“對不起,呂辛。我覺得,我無法照你的話去說。因為,關於喜歡這個詞,在我的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它不同於以往普普通通的可以奉獻給任何人的喜歡,而是一種帶有巨大風險的喜歡。這個風險就在於,一旦我說出了這個喜歡,那麼,也就是我已經決定了這個喜歡,而且,也意味著,我就會為捍衛這個喜歡付出我的全部,甚至我的生命。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還沒容得我仔細考慮過,所以,我現在無法說出喜歡,更無法說出不喜歡。呂辛,麥經理,如果我說的一些話或做的一些事傷害到了你們,請相信,我是無心的。”
說完,鍾小印頭也沒回,撥開圍攏著的人群,像棋盤上的棋子一樣,一步一步地走向外麵。
出事的現場一片狼籍,一輛灰色的小轎車頂在一棵電線杆子上,前保險杠向內彎曲,像是為鑲嵌電線杆子一樣與之連接得嚴絲合縫。車門的一側已經少了大半個,裸露出來的部位有點像楊樹被剝了皮以後的感覺。地上還有幾處血跡,由於太陽的直射已漸幹涸,隻有與柏油馬路不協調的灰色上散落的幾個紅色斑圈還在訴說著剛才慘烈的一幕。
幾個交警好像也是剛趕到的,他們不停地在丈量、記錄,做著事故的分析工作。
金薇薇拿著相機的手有些緊張。以往,她還沒有出過泛著血腥的現場,地上的景象讓她一陣一陣地感到惡心和暈旋。
一個警察邊幹著活邊氣憤地發出感慨:“這司機也太可恨了!弄出這麼多血來,也不知雷雨現在怎麼樣了?”
“同誌,請問您剛才說的是——雷雨嗎?”金薇薇有點不敢相信。
接下來,那個警察講的話更讓她震驚。
“是啊,你認識他?他被肇事司機撞了,已經被送往醫院了!”
金薇薇的手有些顫抖,聯想著雷雨被撞的慘痛情景,更多的血在她眼前浮現,像波浪一樣一波一波地拍打過來。她已沒有心情再做下麵的采訪,問清了醫院的地址,坐了出租車連忙趕去。
病房裏站滿了人,全是穿著警服的。金薇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張了口詢問雷雨的情況。
“請問你是——”裏麵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問她。
“我是報社記者部的金薇薇——”金薇薇亮了亮頸上掛的工作證,“聽說,雷雨被撞傷了,我想問問情況怎麼樣了?請問您是——”
“啊,我是指揮中心的主任,我姓趙。請進來坐吧。雷雨正在進行全麵檢查。我們已經與主治醫生接觸過了,請他們盡全力救人。”
“哦……這……這麼說,趙主任,雷雨……他傷得很嚴重?”金薇薇緊握著工作證的手,些微開始潮濕。
“不太好說。肇事司機太猖狂了,將他撞得不輕。”
警察給金薇薇閃出一條道,她進到了屋裏。一個警察給她騰出一個坐的位置,她坐下去的時候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向以能控製情緒自傲,可這會兒,聽到雷雨傷事嚴重,竟怎麼也駕馭不住自己的情緒。
趙主任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勸慰她,“金記者,雷雨有沒有對你提起過——維護交通秩序,杜絕交通違章是我們的責任?在工作中,交警像其他警種的警察一樣,會經常遇到危險。但是,如果我們害怕麵對危險,那老百姓就會有危險,所以……請你理解,也請你不要過分悲傷。雷雨是我們交警的驕傲,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檢查的結果出來了,雷雨躺在擔架上被推入了病房。他還在輕度昏迷中,醫生說,他內髒中的幾個器官被撞得不輕,尤其是脾和腎,有大麵積失血。不過,醫生說,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趙主任本來安排幾個警察在這裏看護,但金薇薇堅持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陪雷雨,趙主任沒有辦法,隻好帶下屬離去。
時間過得像牛車一樣慢。都到掌燈的時候了,雷雨還沒有蘇醒,其間護士和主治醫生幾次前來觀療,也沒發現什麼異常。金薇薇挪了挪身子,坐到雷雨的邊上,借著燈光仔細地觀察著他。幾道汗漬和灰塵凝結著,在他臉上刻畫出幾幅小小的地圖。金薇薇從包裏找出一塊手帕,起身去盥洗室潤濕毛巾,準備回來給他擦拭一番。
當她再進病房時,看到一個長發的身影正在整理覆蓋在雷雨身上的被單。那個人轉過身來,兩張相對的臉不禁同時愣住。
“薇薇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先開口的是鍾小印,她詫異地看著金薇薇,腦海中飛快地搜索金薇薇與雷雨認識的各種渠道。
“哦……我出個采訪現場,正趕上他……他是我采訪的對象——”
正在這時,雷雨醒了。他的喉嚨裏發出了低啞的聲音,像是一個鐵勺在瓷質杯子裏幹攪一樣,有些令人不忍聽聞。隨即,雷雨好像也察覺到了,他又接連咳了幾聲,將嗓音調整到稍微好一些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