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地點被安排在北海公園。北海公園對於很多北京人來講,是童年一個瑰麗的夢境。鍾小印清楚地記得,兒時,能在節假日或春遊時被父母或老師帶到這裏玩耍是一件極其快樂的事。春天,冰雪融化後,北海公園的湖麵上通常都蕩漾著一隻一隻彩色的小鴨船,湖水隨風忽高忽低,將每隻船搖得斜矮不一,宛似生日蛋糕上的羅列在不同層麵上的叮叮當當的小飾物,極其耀眼。
鍾小印跟隨藍冬晨登上的是一條鑲滿了滿天星的白色遊船。小船的麵積不大,跟鍾小印小時坐過的小船一般大小,可以承載6個人的那種。遊船的前行是要靠劃槳來完成的,不像現在有的公園那種可以用腳蹬著行走在水麵上。船艙中央擺放了一個小小的銀色托盤,盤上蓋著一個像是清朝官吏戴的官帽,除此之外,還有2個在陽光下煥發出七彩光芒的玻璃杯和2瓶礦泉水。
“喜歡嗎,小印?”
“喜歡!太美了!”
“那好,”藍冬晨將一根漿遞到鍾小印的手中,說:“來吧,生命之漿交付給你,請快快地劃向心目中的目的地吧!”
“我劃船——不會吧?”
鍾小印執著扁扁的木漿,佇立在船頭。她的絲裙和發梢像波浪一樣隨風翩翩,像極了上古時期傳說中的碧波仙子。
“是啊,是要你自己劃的。不過,如果你劃不動了,可以邀請我幫你啊!”
“你好壞啊!說什麼給人家過生日,原來是自己想享受北海的湖光塔色,讓人家給你當劃船女。”
鍾小印假裝不太情願地坐下來,將木漿套進漿環,瞟了一眼坐在對麵早已收不住笑意的藍冬晨,用盡了力氣向湖的中心劃去。
此時,太陽還沒有上升到天空的中央,空氣中的熱氣還沒有達到令人無法喘息的地步。不過,即使如此,鍾小印劃到湖中央時,汗水已經打濕了皮膚,像一顆一顆淩晨的露珠一樣,碩大而透明地掛在她白皙的臉和胳膊上。
“怎麼不劃了?”
“唉……我……我實在劃不動了。藍……冬晨,你太壞了!你讓我一個人劃槳,你……你還逍遙自在、袖手旁觀?”
“喂,你真的不講理啊!我剛才都說了,你需要我的幫忙請講啊,是你自己願意一個人劃呀劃的,不幹我的事!”
“那我罷工了!”
說著,鍾小印聽之任之地撒開了握著木漿的手。環顧了一下四周,忽然發現,諾大的湖麵上,他們的船形單影隻。
“咦,怎麼隻有我們一條船?”鍾小印問。
“……”
“是不是今天不是休息日,所以……也不會呀,往常路過北海,總能看到有好多條船的,今天怎麼會沒人了呢?”
“答案很簡單,你再仔細想想!”
藍冬晨看到一支木漿已經脫離了漿套,像一彎紙船一樣平躺著飄向了遠方。他趁著鍾小印冥思苦想之際,索性用手指輕輕一推,將另一支木漿也送了出去。
“不會是……你做的手腳吧?”
“為什麼不會呢?我昨天讓小康送來一張支票,將所有的遊船都包了下來,所以,隻有一條船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藍冬晨聳聳肩膀,將身體向後麵斜仰了過去,雙手支撐在後麵的船棱上,望著天空中飄動的白雲,神色裏寫滿了愜意。
“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曾經有人說,為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這就是其中的一種。”
“……你說——你是說——”
“沒聽懂啊?沒聽懂算了。以你的智力你當然聽不懂了。不過,我倒想問問你,你會不會為喜歡的人做讓喜歡的人喜歡的事呢?”
藍冬晨立起了身體,認真地看著鍾小印。他的眼中燃燒著兩簇騰騰的火苗,仿佛隻要對他看上一眼,就會被它點燃,被它熔化。
鍾小印渾身上下熱得出奇,她看了看天空的太陽,太陽高高的像個探照燈,正在徐徐地升到她的頭頂;再望了望湖盡頭的樹木,樹木遠遠地像油畫中的風景,點綴在疊滿青磚的岸邊。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自己該到哪裏去躲藏,她呆然地立在那裏。
“你回答我,會不會啊?”
突地,鍾小印的雙手被藍冬晨握住,她回過神來,眼前隻有藍冬晨深沉而凝練了萬般情結的雙眸。是不是船上的空氣全部沉落到了湖底?她感到一股滾燙的熱浪窒息住她,使整個人都像被包裹在1萬度的高溫爐中,從未有過的感覺突襲而來,每個細胞和每根血管都要在瞬間爆破。
鍾小印張了張嘴,好半天才發出一點聲響:“不……不要這樣。我不知道……怎樣回答你,因為,我……真的不知道。”
藍冬晨輕輕放開了一隻手,用另一隻手將鍾小印從座位上拽了起來。鍾小印跟隨著他走到船的中央,他們兩個人像兩棵芭蕉一樣,頭發上散發著金色的光芒。藍冬晨溫情脈脈地俯視著鍾小印,而鍾小印也微仰了臉,半眯了眼睛凝視著麵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幾根發絲從鍾小印的臂邊迎風飛揚開來,恰巧捎到他的唇邊,一個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地響起:“這是我為你定製的生日蛋糕!很小的,隻夠我們兩個人分享。裏麵那環是你的,外麵那環是我的。但願,我能永遠像生日蛋糕一樣在你的外環包圍著你。”
藍冬晨為她掀開蓋盤,22支象征生命的綠色蠟燭早已插在蛋糕的邊緣。
“來吧,許個願!我想,你的願望中,一定會有三個字。”
“是什麼?”鍾小印抬起眼簾看向他。
“現在拒絕透露。”
鍾小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糅合了湖水的清涼空氣,默默許下了22歲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