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蝴蝶破蛹。
如苗芽破土。
如第一縷晨光劃破厚厚的雲層。
如第一滴雨水滴落幹涸的大地。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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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千睜開眼的那一刹那,嚴遲照是沒有發現的。他消頹沮喪,整個人被一種莫大的悲痛緊緊包圍,蒙蔽了所有感官知覺。內心裏,腦海中,隻有一個意念,苦苦期盼著奇跡的發生。
他握著周若千的柔軟冰涼的手,低著頭不再看她。
是不忍看她。
直到,奇跡如願發生,他都沒有發現。
他沒有發現,她那隻被他緊緊握著的手,逐漸有了一些溫度。
他沒有發現,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微眯著看他痛苦的樣子,長長的睫毛饒有興致地撲扇撲扇。
他沒有發現。她蒼白的臉上,悠然浮現的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有種重獲新生後的純美無華,又有種孩子氣的天真淘氣。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你居然來了。”
因為是大病初醒,周若千的聲音如冬天嗬出的白氣一般輕輕嫋嫋,一吹即散。卻那樣好聽。
嚴遲照聞聲抬頭。一雙灼目看著已醒過來的周若千,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喜之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
他知道,她舍不得他。
他知道,她終究醒來。
他看著她,冰冷的瞳眸終於恢複些許溫度,黑如寶石一般的眼睛裏,開始有柔光躍動,而那雪一樣白色的柔光中,正正映著周若千毫無血色但卻美麗的笑臉。
“這樣的時刻,我怎麼可能不在。”嚴遲照說話的聲音喑啞,一開始極盡溫柔,然後嘴角一歪,有些埋怨地嗔怒道,“為了找你,我差點沒把整個地球給翻過來。”
周若千身體還是太過虛弱,想大笑出聲來最終卻變成蚊子般地一陣氣流,“你忘了地球可是圓的,你翻一翻說不定它就給滾到太陽邊兒上去了。”
嚴遲照也終於笑了,眼角彎彎的,笑意一直延伸到黝黑發根。剛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一般,用手極輕地敲了敲周若千的腦袋,“都是你,害我忘了要叫醫生來!”
嚴遲照按下病床邊上的鈴鍾,很快便有一名醫生帶著一名護士緊急趕來。嚴遲照退出到病房門口,耐心卻倍感焦灼地等待著。
等待期間,嚴遲照再次收到來自王百成的一個電話。
王百成在電話裏和嚴遲照說了一些什麼,掛掉電話之後,嚴遲照的麵容顯得冷峻而凝重了起來。
兩抹濃黑劍眉微微皺起。眼神若有所思地深邃。
總有辦法的。他心想。隨後抬起頭目光堅定而執著地看著病房門頂上亮起的紅燈。
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搶離!
再也不!
*****
“咯、咯、咯。”
一陣力度均勻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
張業推開門,雙手握著門把,人進來後立刻把房門關上。關門的時候竟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可見其是經過何等嚴格精密的訓練!
張世葃負手站在窗邊,舉目眺望著遠方,雙目渾濁模糊,似在定睛看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在看。
神情難測。
“張董,一切如你所願,小姐醒過來了。”張業在彙報這件值得高興的事的時候依舊是一副如機械般的聲音。
張世葃聽了,肩膀有微微鬆懈下來,像是連日以來一直扛在肩頭的重擔終於得以卸下。片刻之後,他沉吟了一聲,緩緩道,“我之前讓你辦的事,有進展了沒?”
“回張董,一切都已辦妥。”
“那就好。”
話畢,張世葃繼續抬眼望著遠方,萬裏晴空,日光普照,重疊山巒,蒼翠無際。如此美景,真真是讓人倍感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