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之間,莫聲穀不及多想,抬手一抄急速斜飛而來得長劍,嗆啷一聲長劍出鞘,但見三尺青峰含光流利,猶若青泓秋水,月光映襯刃如寒霜,端地是柄絕好寶劍。
寶劍入手,實是一大助力,莫聲穀聽得長劍震蕩出鞘之聲仿似金玉相擊,精神一振,猱身再上。此時卻聽得底下數聲喝問同時而起:
“什麼人?!”
“怎地除了房上的還有人?”
“在那邊西牆下!”
“快去快去!”
原來這一聲清喝來自方才那送劍之人,漸漸包圍過來的兵差護院便立時有近半數人手向那邊圍去。激鬥之間,莫聲穀向下一瞥,隻見得火光到處,一個身形削瘦高挑的黑衣蒙麵人兩手空空,淡然危立於圍攏過來的元兵中央。他方才借擲了長劍於莫聲穀,此刻手中已沒了兵刃。莫聲穀心中擔憂,見得他被重重圍住,手旁無劍,不欲拖累於他,便就要將長劍拋將回去。卻忽見得那人長臂一伸,使出一招小擒拿手,迅疾向一名元兵槍頭拿去。那元兵的長槍正刺到身前,槍頭下部卻被死死鎖住,尚未呼喝出聲,即便感到槍身上內力一震,雙手瞬間麻痹劇痛,哪裏還握得住長槍。那人立時借勢一轉,長槍入手,依臂倒扣,斜挑於後,另一隻手早一掌擊在那元兵胸前,對方悶哼一聲,委頓在地。這單手奪槍斃敵,幾下兔起鶻落不過瞬間時分,但其手法之嫻熟利落,實是讓人忍不住叫好。
元兵見得此人厲害,一時間不敢輕進,卻是將其裏外重重圍住。那人單手擎了長槍,一雙眸子在火光映襯之下格外明亮,見得裏外三層的元兵包圍越收越緊,驀然一步踏上,長槍迅疾猶如暗夜流星,噗的一聲將當先一名元兵由喉頭刺得對穿,抽出之際鮮血噴濺如泉湧。這元兵身子尚未倒下,那人槍柄倒手一抬,槍尾崩的砸在身後舉刀偷襲一人的額頭,猩紅血液隨著顱骨碎裂之聲而下,立時萎靡在地。那人未有半分停頓,回槍一格,架開及肩一刀,槍尖借勢頭猛挑,嘶嚕一下,半尺槍頭已經破開左手元兵的小腹。不過片刻功夫,槍頭銀光過處隻聽得鏘啷啷一片兵刃落地之聲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叫喊,最靠近那人的十來名元兵先後中槍,或被長槍擊斷頸骨,或被透甲洞穿小腹。那人看都不再多看一眼周圍元兵,手中一震,抖落槍頭碧血,一抬手抹去頰邊濺上的斑斑血跡,橫槍而立。周圍數十人一時間震懾於這人身上金戈殺伐之氣,竟再無一人敢上前半步,手上微微發抖。
莫聲穀這廂得了寶劍入手,與那老者相鬥仍舊辛苦。他心知拖得越久,驚動的人越多,俞蓮舟與此時院中出手相助的黑衣人也便越不安全。正自頭疼如何帶著兩個孩子脫身,便在此時隻覺得身後勁風一動,再回頭已然來不及,那四五歲得男孩子已經被對方一名元兵頭領搶將過去。莫聲穀待要攔截,奈何那老者劍法厲害,刷刷兩劍幾乎削中他頸間,一時之間險象環生。
元兵頭領劫了那孩子,飛身下了屋頂,立時便有手下聚集而來。隻聽得那人喝到:“兀那小賊滾下屋來,再不束手就戮,我就宰了這小崽子!”
莫聲穀心下叫糟,眼見著對方長刀已經架在孩子頸上,微一使力立時便能要了那孩子性命,當下一咬牙,躍下屋頂,嗆啷一聲,手中長劍拋在地上。到是那老者,見了這一幕,臉色陰沉極是難看,卻又似隱忍不發。
周圍兵丁懼於黑衣人長槍之上的威勢,不敢向前。如今見莫聲穀手中不再有兵刃,便甩了那人,向莫聲穀這邊而來,壯了膽子撲將上去想要將他擒下。莫聲穀心下惱怒,抬手一掌便將最前麵得兩個兵丁劈暈。那頭領見了,手上一緊,孩子頸間便有一縷鮮血緩緩而下,咬牙道:“你若想這孩子還能有命,便老實些!”
莫聲穀怒火中燒目眥欲裂,卻無法可想,隻得當下束手。那頭領從靴中抽出一柄匕首,向莫聲穀飛擲而來:“閣下功夫太高,咱們可怕稍不留神就製你不住,還勞煩你讓咱們放心才好。”
莫聲穀抬手抄住匕首,聽得那頭領大笑續道:“閣下若要這孩子性命,拿自己一雙手筋來換便好,這下咱們也能放心。一雙手筋換一條性命,這買賣可不虧吧?之後咱才敢好好盤問盤問閣下夜訪到是有何圖謀。”
莫聲穀尚未開口,便聽得院子另一側被圍的黑衣人開口,聲音清冷:“拖喀,一年不見,你可是愈發沒品沒格了。”
這話讓那頭領明顯一愣。他一時未曾注意,此時側頭,隻見得那黑衣人身前元兵紛紛讓開,讓他看得明白。那頭領打量蒙麵黑衣人片刻,像是認出了什麼,臉色瞬間有些泛白,咬牙笑道:“原來是沈將軍!到不知沈將軍不在潁州大營,何時和這群江湖人混在了一處?”
沈浣長槍翻轉一橫,冷冷看著幾名圍著他的元兵畏懼的後退半分,眼神微眯而後一挑,“沈某卻也不知為何昔日好歹一員沙場猛將的拖喀,今日到靠了個孩童來脅迫旁人?”
拖喀雙眼死盯著沈浣手中長槍,不由自主退了一步,手上卻將那孩子扼得更緊,“方老頭都一時製不住的人,咱們可不敢托大。沈浣,我今日不想同你動手,放你離去,這渾水你也不必再趟,如何?”